幽王四年,大寒之夜。
镐京的朱雀大街被积雪覆盖,宛如一条白色的巨蟒盘卧在王畿之上。
晁错的马车停在宫门前,门缝中透出的烛火将守卫的甲胄映成暗红色,如同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他摸了摸腰间的火德玉佩,触手冰凉,竟比漠北的风雪更冷。
“大人,禁军已换防,” 出宫迎接的祭仲低声道,“门尉是七卿余党的人。”
晁错掀开车帘,露出染血的嘴角:“打开宫门,就说我奉幽王急诏。”
他握紧祭仲归还的镇周剑,剑鞘上的 “克商” 二字在雪光中泛着冷光。
宫门缓缓开启,门尉看见晁错腰间的钺斧,脸色骤变:“火德侯深夜入宫,可有。。。”
“可有凭证?” 晁错甩袖亮出腰间钺斧,“此物陛下所赐,代天征伐,见钺斧如见幽王,你要阻拦?”
门尉颤抖着跪下,晁错率乡兵闯入,马蹄踏碎积雪的声音在空寂的宫道中格外刺耳。
路过太庙时,他看见门缝中透出的烛光,隐约听见七卿的密语:“今夜子时,扶幽王之弟姬望登基,斩草除根。。。”
子时三刻,宣政殿。
幽王斜倚在龙榻上,面色如纸,看见晁错时忽然挣扎着坐起,口中似乎在说,“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阴谋得逞的七卿之首太宰尹球站在龙榻旁,袖中藏着伪造的传位诏书,嘴角扬起冷笑:“火德侯平叛有功,可此刻幽王陛下已传位幼弟姬望,你还不跪下?”
晁错扫视殿内,禁军甲士已将殿门封锁,矛戈上的狼头纹与犬戎旗帜如出一辙。
他向前半步,镇周剑出鞘三寸:“尹球,你私通犬戎、伪造诏书,可知罪?”
尹球色变,却强作镇定:“空口无凭!陛下口不能言,如何证明?”
“陛下虽不能言,” 晁错取出祭仲的密信。
“但有此物。” 信中详述祭仲暗中调查出来七卿与犬戎的交易,“还有,你袖口的狼头刺绣,与犬戎首领的服饰一致。”
殿内哗然。
尹球后退半步,撞翻身后的青铜鼎,发出轰然巨响。
幽王眼中闪过怒意,手指着尹球,喉间发出含糊的怒吼。
“拿下!” 晁错挥旗,乡兵涌入殿内,铁犁铧与戈矛组成的阵型让禁军士卒两股战战。
尹球见势不妙,突然抽出佩剑刺向幽王,却被晁错挥剑格开,剑锋擦过对方咽喉,血珠溅在龙榻的黄绫上。
“护驾!” 乡兵统领高呼,将幽王护在身后。
晁错趁机踩住尹球的手腕,后者惨叫着松开佩剑:“晁错!你不过是个外臣,竟敢弑卿!”
“弑卿?” 晁错冷笑,“你通敌叛国,按律当诛九族。”
他转向幽王,呈上申侯的供状,“陛下,此乃申侯与七卿的通敌密信。”
幽王颤抖着接过供状,目光落在 “拥立幼弟姬望,割河西予犬戎” 的字迹上,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供状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红梅。
晁错见状,急忙示意医官上前,却见幽王用尽最后气力,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殿外的星空。
“陛下之意,” 祭仲从暗处走出,“乃令晁大人监国,直至新君成年。”
七卿余党正要反对,殿外忽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呼声:“火德永昌!宗周必胜!” 那是陈仓道赶来的乡兵与百姓,他们举着赤巾与铁犁,将王宫围得水泄不通。
尹球瘫倒在地,望着晁错腰间的玉珏与火德玉佩,忽然发出绝望的笑:“你以为赢了?幽王命不久矣,下地的奴仆也还是奴仆,贵族的根基是不会断的。。。”
“贵族的根基?” 晁错踏过他的披风。
“从均田法推行那日起,根基已换作百姓的锄头。” 他望向殿外的赤旗,“火德星亮了,宗周的天命,在百姓手里。”
是夜,太庙举行 “火德正位” 大典。
晁错身着司徒深衣,手持镇周剑,站在幽王灵前。
祭仲宣读遗诏,立申后为太后,原太子姬宜臼为幼君,晁错为摄政王,总领军政,姬友之子掘突郑武公封于新郑。
“先生,” 幼君望着晁错鬓角的霜色,“寡人怕。”
晁错跪下,将火德玉佩系在幼君颈间。
“别怕。这玉佩,是火德星君的承诺,也是宗周的承诺。”
他望向姬友的画像,想起二人初见时的对话,“以后的路,我陪你走。”
幽王五年,春分。
陈仓道的屯田区一片繁忙,赤巾乡兵与西羌农夫共同播种,铁犁与木耜的碰撞声宛如乐章。
晁错站在了望塔上,望着幼君在田间扶犁,嘴角泛起欣慰的笑。
“大人,” 祭仲呈上密报,“犬戎首领遣使归附,愿称臣纳贡。”
晁错点头,却见密报上的字迹因咳嗽而模糊。
他摸出姬友的玉珏,珏面上的 “火德” 二字已与他的体温融为一体。
远处,幼君的笑声混着号子声传来,如同一股暖流,驱散了最后的寒意。
“传我命令,” 他低声道,“在狼居胥山立碑,刻‘汉胡同辉,火德永昌’。”
春风拂过塬上,赤旗猎猎作响,与远处的羌笛、农夫的歌声交织成曲。
晁错望着天际的心宿星,它已不再是血珠般的赤红,而是温润的橙红,宛如宗周的朝阳。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尚未结束。
但至少,此刻的宗周,有了新的希望。
姬友若泉下有知,应会看见 —— 他们用铁犁耕出的不仅是土地,更是一个民族的新生。
“大人,该回城了。” 祭仲轻声道。
晁错转身,却觉一阵眩晕,手帕再次染上血迹。
他望着屯田区的赤色浪潮,忽然笑了 —— 比起西汉的腰斩,能死在这片他亲手耕过的土地上,已是上苍眷顾。
“走,” 他握紧玉珏,“回镐京,还有新政要推行,还有史书要书写。”
马车缓缓启动,晁错在颠簸中闭目养神,耳边仿佛响起姬友的声音:“先生,宗周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他嘴角微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答道:“放心,我会让它比我们想的,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