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了厅内的中心位置,赌坊掌柜首先躬身施礼,道:“永安赌坊,掌柜钟得财,见过三公子。”
陆朝晨帷帽下的表情很平淡,屁股稳稳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但声音却显得异常亲热,道:“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钟掌柜,真是幸事啊!我身量太小,来回上下不方便,还望您能见谅啊!”
钟得财当然知道,对方是有意彰显自己,他也不在意,回道:“无妨,能够见到三公子,已然是我的福分,又怎好劳烦您呢!”
“那我就谢过钟掌柜海量宽容啦!快快请坐。“
”不敢,不敢!”
钟得财很懂规矩,回应了陆朝晨,便坐在了下方右侧的太师椅上。
二人同坐一侧,正好也离得比较近,陆朝晨个子矮小,坐得高了一些,正好与钟得财平视。
见到陆朝晨戴着帷帽,面容被遮掩了大半,钟得财疑惑地问道:“三公子,这是为何啊?”
“我脸上有伤,白日里还是遮挡一下为好!”
“哦,原来如此!”
回答了他的疑惑,陆朝晨正了正身体,学着陆盛文的做派和语气,问道:“不知钟掌柜,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昨日三公子送了我一份见面礼,今日我也当登门还礼才是!”
陆朝晨觉得,他说礼尚往来什么的,都可以。
只要不提到赌钱和三十两银子,就算传到母亲的耳中,她也会以为是,自己帮忙抓到的抢夺之人。
于是,他话中有话地提醒道:“钟掌柜不必客气,我毕竟是官宦子弟,有些事是我应当做的,但也有些事,是我做不得的!”
钟得财一愣,略微思忖就知道了他话中的意思。
于是,也在话中暗示,道:“三公子的礼重,钟某定放在心里,不会袒露在外人之前。”
陆朝晨觉得,这个钟得财很聪明,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自己是话中有话,而且,还能暗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所以,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
这时,秋儿端着托盘,将泡好的茶水端了上来,放在了主桌上,陆朝晨的手边。
陆朝晨眼珠转了转,语气中带出一丝不悦,道:“好没有眼力,为何不给客人上茶!”
之前他就吩咐过秋儿,因此她并不以意外,配合着说道:“是奴婢的错,我这就去准备。”
“嗯,快去吧!”
秋儿随之施了一礼,便向后院而去。
见此,钟得财更觉得,这三公子不简单!
从昨夜留手,到今日入府给自己下马威,包括刚才的几句对话,这每一件事都不像,一个八岁稚童能够做出来的。
而且,年纪小小就坐在家中主位,再从他刚才对下人的气势,想必在府中的地位也不一般。
想到这里,他拱了拱,道:“今日拜访,我还略备了薄礼,还请三公子笑纳!”
陆朝晨黑纱下的眼睛一亮,但声音却很沉稳,客气地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唉,不成敬意而已!金虎、银七……”
随着他的吩咐,外边跟来的两位伙计,抱着礼品走了进来。
陆朝晨昨晚在街市和店铺里,游逛了一夜,现在也有了一些见识。
看到那匹布,一定是上好的锦缎,而且颜色是男子用的宝蓝色。
那两个木盒,看上去也很精致,想必,也是上好的物件。
他们两个将东西,放在对面的高几之上,就又退了出去。
陆朝晨眼珠转了转,道:“无功不受禄,钟掌柜一定还有事相求吧?”
钟得财摇了摇头,拱手道:“钟某别无所图,真心想结交三公子!”
陆朝晨看着他满脸真诚,但还是觉得不对,哪有如此好事,赢了赌坊这么多银子,今日他又送礼上门?
于是,挑开了帷帽上的黑纱,与他面对面,审视着他的眼睛,半天才用戏谑的语气,问道:“真心结交?”
陆朝晨额头、鼻头和嘴唇都有着淤青,开口说话时,好似牙齿也不全,加上瘦弱的脸庞,看上去有些好笑!
但就是这样的一张脸,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钟得财被他盯着,心里莫名地慌张,额头上不禁渗出了一层薄汗,吞了吞口水,回道:“真心结交!”
陆朝晨这才放下黑纱,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我年纪小,有些话不明其含义,结交是不是投靠的意思呢?”
听他居然这么理解结交的意思,钟得财赶忙解释,道:“结交和投靠,可不是同一个意思!”
而陆朝晨好似没听他解释,接着说道:“既然你要投靠,那桌上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够诚意啊!”
钟得财想要继续解释,秋儿却端着茶走了进来,将其放在高几上,恭敬地说道:“钟掌柜,请用!”
见茶水在面前,他不禁觉得口渴,暗道同一个小娃娃,怎么会紧张到口干舌燥!
拿起来吹了吹,便喝了一口。
此时,陆朝晨继续说道:“如果要投靠,是不是要分我几成红利啊?”
听他如此说,钟得财刚喝入嘴中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咳了几声,赶忙解释,道:“我真没有投靠之意,咳,咳……”
“那你说的结交,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做朋友,做兄弟,做知己……”
“哦,朋友、兄弟、知己啊!那朋友贫困,兄弟拮据,知己清贫,是不是都可以找你帮忙啊?”
钟得财听了,不禁暗骂,这个三公子年纪虽小,但极其狡诈,这三种关系都让他说到了银钱上去,明摆着还是要钱。
赶忙再次解释,道:“兄弟间,还是要互相关照才是!”
“哦,这样啊,也好,你说吧,现在需要我如何关照?”
钟得财一愣,挠了挠头,暗道:“我能求你何事?有事也去找你爹啊!”
于是,回道:“我无事相求。”
陆朝晨嘴角带着坏笑,追问道:“真的没有?”
“没有。”
“好吧,作为兄弟,本应互相帮助,现在我帮过你了,也该你帮我了吧?”
钟得财一听,差点吐血,没想到他是这样理解的!
而且,几句话,就把自己绕了进去。
虽然心里憋屈,但更加坚信,这个三公子的前途不可限量,还是尽早结交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