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川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朱砂手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两颗新换的和田玉皎洁如月,与原本深红的朱砂珠子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我只是看着它散着……想修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喉咙里。
张花朵一把夺过珠串,指腹摩挲着其中两颗明显不同的玉珠,脸色苍白。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知道这是我亲妈留给我的……“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寒风,拍打着玻璃窗,发出“哐啷“的声响。二川不安地在两人脚边转圈,发出呜呜的低鸣。
“就因为我弄坏过一次,“张花朵的呼吸变得急促,“我妈——我养母为了修好它,冒着大雨出门找人……才因为肺炎去世的!“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在客厅里回荡,“就算你不知道这个手串对我的重要性,但你也不应该动别人的东西!更何况是不经过同意就擅自——“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语句开始混乱,像是要把积压的情绪全部倾倒出来。金一川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向前一步,想要解释。
“你当然不知道!“张花朵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了玄关的置物架。一个相框摇晃着掉下来,玻璃“啪“地碎了一地。
“你是不是觉得,什么东西都能用钱解决?“她攥紧手串,朱砂珠子深深陷入掌心,“买更好的和田玉替代我那两颗'破珠子'?把原来的还给我!“
金一川的脸色变得煞白。他转身冲回卧室,翻箱倒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王博和徐苗苗站在厨房门口,连呼吸都放轻了。二川夹着尾巴已经躲到了沙发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当金一川拿着一个小绒布袋跑回来时,他的拖鞋已经跑丢了一只,头发更加凌乱。“在这里……“他喘着气递过去,“我收在首饰盒里了。“
张花朵一把抓过袋子,指尖相触的瞬间,金一川感受到她皮肤冰凉的触感。她低头查看的动作很急,发丝垂落遮住了表情,但金一川还是看见一滴泪水砸在绒布袋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砰!“张花朵抓起外套和围巾,转身出了金一川的家。大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震得吊灯微微晃动。
金一川愣了两秒,突然光着脚追了出去。
“川哥!外套!“王博的喊声被隔绝在电梯门后。
楼道里也很冷。
金一川的薄棉睡衣根本挡不住寒气,拖鞋在奔跑中不知丢在了哪里。他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电梯正在下行。金一川转向安全通道,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他的脚掌被楼梯边缘硌得生疼,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又消散。
一楼大厅的门卫惊讶地看着这个狼狈的断层顶流明星:“金先生,您——“
金一川顾不上回答,推开玻璃门冲进雪地里。寒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积雪瞬间漫过脚踝。不远处,张花朵正拦下一辆出租车。
“等等!“
他的喊声被风吹散。张花朵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围巾下露出一截泛红的鼻尖。但下一秒,她还是钻进了车里。
金一川跑到路中央时,出租车已经启动。尾灯在雪幕中晕开两团红晕,像他此刻发烫的眼睛。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融化的雪水顺着脸颊流下。
徐苗苗递来毛巾时,金一川正坐在玄关的地上发呆。他的脚冻得通红,趾缝里还沾着化开的雪水。
“先擦擦……“她话没说完,王博就举着手机冲了过来:“川哥!出事了!“
屏幕上,#金一川张花朵吵架#已经冲上热搜第一。
狗仔拍到的照片里,张花朵裹着围巾快步离开,金一川穿着单薄睡衣在雪地里追赶。最清晰的一张是他伸手想拉却被推开的瞬间,眼神里的无措被镜头放大得清清楚楚。
评论区早已炸开锅:
【卧槽!真分了?![震惊]】
【川哥那个表情……我心脏疼[哭泣]】
【早就说了素人配不上顶流!分得好![鼓掌]】
【张花朵凭什么甩脸子啊?川哥做错什么了?[怒骂]】
王博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营销号都在带节奏,说你们感情破裂……“
金一川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王博和徐苗苗毛骨悚然——它太像金一川演过的某个反派角色,那种心灰意冷后的自嘲。
“他们说得对。“金一川用毛巾捂住脸,声音闷闷的,“我确实……做错了。“
窗外,忽然又下起了雪。
路灯的光晕里,雪花像被撕碎的纸片般纷扬落下。
金一川想起张花朵讲解乾元金塔时发亮的眼睛,想起她小心翼翼收起那张小纸片的样子,想起那滴落在绒布袋上的眼泪。
他摸出手机,对话框还停留在张花朵说“来拿西服“的消息。指尖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发出去一句:【我还有弹力绳,你要不要拿一下,重新串……】
消息前面立刻出现红色感叹号——他被拉黑了。
凌晨三点,金一川坐在飘窗上,看着城市又被白雪覆盖。手机屏幕亮起,是姐姐金一梦的消息:【爸妈看到新闻了,要我问问怎么回事?】
他回了个【没事】,心里却是很别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张花朵曾经说过的话:“哎,考古,修文物的这些人呢,最忌讳的就是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地乱搞……”
那本小说《二十七夜》里,考古队长摸着古墓里的文物说过一句话:“每一道裂纹都有它的故事,强行抹去,反而毁了它的灵魂。”
当时他只觉得这话太文艺,现在才明白其中深意。
他以为的张花朵,和真实的张花朵并不一样。她不是那个传闻中不受张风帆喜欢的养女,也不是那个没有本事默默无闻的养女,她的骄傲和能力恐怕是他望尘莫及的吧。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王博和徐苗苗在客厅里拖动着行李箱,故意制造出了声响。然后,王博才敲了金一川的门,小声问道:“川哥,咱们先去机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