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斜斜地洒在咖啡馆巨大的原木桌面上,形成几块暖洋洋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厚焦香和新鲜烘焙牛角包的黄油气息,轻柔的背景音乐流淌着,本该是慵懒惬意的时刻。但张花朵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我能不能去见见这个玩家?”张花朵有些犹豫,话没说完,张花强已经说道:“我就知道你想去看看原件。”就他那种了然于胸的笑容一脸的捉狭之意,绝对就是在等着张花朵说这句话。
“所以?”张花朵眼巴巴地看着他,尾音上扬,小妹妹的娇音毕现。
“今天就算了,我这才出来。”张花强笑了笑,“这事情也不是着急的,更何况这人就是个……商人、鼓捣这类东西的。我是想和你先说说,心里有个底,然后再找个合情合理的由头去见见他。贸然上门,显得咱们太刻意,反而不好。都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对不对?”
“嗯。”张花朵点头,“是呀,二十多年了。”
她这一声竟然有了些幽怨,张花强都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的情形。那时候,还是自己跟着父母去了孤儿院,一同把这个小姑娘接回来的。那时他已经是个少年,看到这样软糯可爱的小妹妹都忍不住嘴角上扬,捏着她的脸蛋回头对林晶说:“这妹妹我喜欢,捏着舒服。”
张花朵此时却几乎要被捏哭了,眼泪在大眼睛里打转,又不敢掉下来。她抬手想擦眼泪,被张花强看到胳膊上戴着的大大的手串,一把就撸了下来问道:“咦,这个倒是好东西,你怎么会有?我妈有几颗朱砂,倒是和这个差不多。”
被拿走了手串,张花朵立刻急了,“嗷”了一声大力去推张花强。
张花强一点准备都没有,往后退了半步就坐到了地上。正在给张花朵办理收养手续的林晶和张风帆听到动静赶紧转头来看,也吓了一跳。张风帆立刻就跑了过来,抱住了张花朵急急地说道:“怎么了?哥哥欺负你了?他敢欺负你,你就打他!爸爸给你做主!”
“你哥嘴欠手欠,他敢欺负你,你就打他!”林晶赶紧去擦张花朵脸上的眼泪,竟然都没有人搭理张花强这个屁股墩疼不疼。幸好他小时候挨打多,很皮实,笑嘻嘻地自己爬起来说道:“这妹妹我可不敢欺负,怕以后是她要欺负我的。”
“张花强!当初想要个妹妹陪你玩,是你说的。现在给你找了个妹妹,你可不许欺负她。咱们在家怎么说的?你怎么答应的?”林晶板起了面孔。
“那个……对她好呗。”张花强咧着嘴又笑了起来,“现在是她欺负我,我屁股疼着呢。”
“手串,还给我。”张花朵也不害怕他,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个看着他,又伸出了小手。
“还你还你。”张花强爬起来又凑到张花朵身前,张风帆用肩头都拦了一下。“哎,叫一声哥哥嘛,你叫了,我就一辈子对你好,怎么样?”
当时的张花朵还没有喊林晶和张风帆为爸妈,张花强却已经要求她来喊哥哥。不过,此时不仅张家一家人有些期待,就连孤儿院的院长和阿姨也都围了过来,等着张花朵开口。
张花朵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但似乎不是难过。她抬头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最后看到了一直抱着她的张风帆,悄声问他:“我要喊他么?”
“你决定,爸爸支持你所有的决定。”张风帆抱着怀里的小人,听着这个软糯糯的声音,心都要化了。
“……哥哥,你要说话算话,要一辈子对我好哦。”张花朵稚嫩的声音在耳畔想响起,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
咖啡馆里人越来越多,附近的白领都趁着午休时间在这里喝一杯咖啡吐吐槽,张花强怕人来人往地把张花朵那杯咖啡碰掉,伸手去推了推。张花朵也赶紧伸手,又露出了那串朱砂手串。
“你这个串珠自己串的?怎么这两颗和田玉的珠子……看起来和你之前的不太一样?”作为“强哥鉴宝”的主播,他对文玩珠串的细微差异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金一川那小子私自动了妹妹这串视若珍宝的手串,才引发了她罕见的“雷霆之怒”。但具体是珠子被动手脚,还是因为金一川弄了别的,当时妹妹正在气头上,他也没敢细问。
“你也看出不一样了?但是不是有一样?”张花朵立刻将手串摘下来递给张花强,“你仔细看看,这两颗和田玉的珠子——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些奇怪。”
张花强将整串珠子举到眼前,对着窗外透进来的自然光仔细观察,让光线穿透珠体,查看内部的纹理和结构。接着,他又将两颗重点的和田玉珠子单独捏在指尖,用指腹反复地、轻轻地摩挲着珠子的表面和孔道边缘,感受着其光滑度、油润度以及可能存在的细微磨损痕迹。此时,他的神情变得极其专注,嘴角习惯性地抿起,那是他进入“鉴宝”状态时的标志性表情。
张花朵可没敢催促,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这……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我就看出和之前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我需要你之前的珠子。”张花强咧嘴,“我单凭现在的印象,只能说感觉和之前你戴的那串不太一样。但要具体说出哪里不一样,是料子、工、还是年份感?光凭肉眼和手感,我确实有点拿不准。我需要你之前那串的原珠来对比,或者至少得看看清晰的照片细节。”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无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串珠,手指灵活地捻动着每一颗珠子,感受着它们的碰撞和摩擦。
“这个吧,要不是我熟悉你这个手串,刚才也肯定是看不出来的。”现在的张花强已经完全进入“鉴宝”状态,语气中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他做直播时特有的、略带表演性质的解说腔调,声音也略微提高了几分。
“乍一看,感觉品质也差不多。但问题就在于——”他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手指重点捻着那两颗和田玉珠子和旁边一颗磨损明显的朱砂珠,“你这个毕竟是戴了二十年,贴身戴着的!还换过很多次穿绳……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二十年贴身佩戴,那种油润和光泽,是时光沁进去的。你再看看你这个朱砂,边缘都有明显的磨损了,棱角都圆了,这是长期摩擦的痕迹。”
他的手指移到那两颗和田玉珠子上,指腹感受着其表面,“所以说起来,这两颗和田玉的珠子,应该磨损得更厉害!可现在这两颗珠子,没有磨损……但是……这东西也有不少年头了……绝对真货!”他越说越投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专业分析里,身体微微前倾,手势也丰富起来,仿佛面前不是一杯咖啡,而是他直播间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