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你第二天醒来,身边已经换了一个灵。
姑获鸟撑着脑袋,长而尖的手指轻轻抠挖着你的手背皮肤。这更像是一种排解无聊的下意识行为,因为姑获鸟并没有跟着你一起睡觉。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母亲平常在地狱已经睡得够久了,好孩子好不容易叫母亲出来,母亲当然要多多看我的好孩子呀,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睡觉这种事呢。”
见你醒来,姑获鸟高兴的笑,肌肉挤压眼睛眯起而眉毛舒展。她起身,抬手抚摸你的脸。
“好孩子,怎么不再多睡一会了?”
你还有些模糊,即使被姑获鸟搀扶起来,身体也依旧疲软。你倒在了她身上,脑袋枕在她的颈窝,发出几声嘟囔后又想睡去。
姑获鸟看见你这副样子自然是高兴的,比起和你一起出门,她更想和你独处在一间屋子,无论是睡觉还是玩耍,总比外面那些吸引起你注意力的东西好。
好孩子就该一辈子待在母亲的臂弯里呀。
“好孩子,睡吧,母亲就在你身边。”
姑获鸟似乎是想亲吻你的额头,但你缩得太里面,她如果硬要亲的话,又可能会把你弄醒。
啊,真苦恼呐。
姑获鸟眯了眯眼,手指把你的头发拨至一侧,雪白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之中,和服的衣领被细细理好,像食物旁装饰的花朵。
丰满的红唇即将印上,你先一步抬起头,沉默着起身踢了两脚被子。
被迫一起起来的姑获鸟:「……」
好吧,还是很可爱的。
*
简单收拾一番,姑获鸟并没有过多在你的头发上下功夫,只是最简单的垂发,两鬓处也被她挑出两缕修剪整齐,如同乌黑的扇子般铺散。
你们出了门,木屐轻叩在镶嵌草中地的青石板,你抬手将鬓边一缕散发别回耳后。淡藤色的振袖垂落,露出内衬白小袖的一线边,残留在袖中的香料随步伐散出隐约的梅韵。
“下次还是把我的头发梳起来吧。”你说,这样什么都不做地披散着,舒服是舒服,但如果吹风了就会很麻烦。
头发会干燥,会打结,会在你脸上随意停留然后让你比肩隔壁的贞子。
好在今天并没有什么风。
姑获鸟在一旁牵着你的手,所以即使眼睛被蒙住,你依旧走得很稳当。行灯袴的褶裥随着停顿垂顺如瀑,裙摆边缘用银丝缝制的水纹在阳光下忽暗忽明。
你隐约间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于是脚步不停,你抬手指向声音发出的位置,发出命令。
“我们去那里。”
*
“坏掉又如何,再做一个不就好了?”
这个声音……是那两个孩子中的哪一个来着?
不怪你听不出来,失忆的无一郎和有一郎太像了,而且自有一郎和时透父母回归,也不见得无一郎恢复多少记忆,只是在「剧情」的作用下生硬又强制地接受这个事实。
幸福再次降临在时透无一郎身边,在三年的无路可走之后,重新与他的十一岁接轨。
可神明偏偏不想「时透无一郎」这么轻易得到幸福,将瘦小的灵魂困在那个至暗的血夜,一遍又一遍地为逝者鸣泣。
麻木的、无法停歇的。
“你在这里不停说废话的时候,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妨碍柱就是这个意思,柱的时间和你们的时间价值完全不同,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的吧?”
“所以不要再做浪费时间的事了,把钥匙给我,你也不是小婴儿了。”
【痞老板跳舞.jpg】
躲在树后的你苦恼地皱起表情,这下更分不出来是哪个时透了啊……
“啪——”
你被吓了一激灵,同时也更好奇事情的发展了,但是戴着绸带看不见……脑筋一转,你指指外面,示意姑获鸟播报给你听。
“好吧。”
她耸耸肩,站在树干遮挡范围外,一字一眼棒读道:“有个背着箱子的男孩打了那个长头发男孩的手心…说了一堆说教的话…然后被长发男孩一拳打晕了…小孩交出了钥匙,然后他就走了。”
“…恶劣又不听话的坏孩子,真想好好调教他一番呢…倒是那个背着箱子的孩子,一看就很乖巧,真可爱。”
这纯属是姑获鸟鬼情未了,无论是人类时还是变鬼后,她始终都对「母亲」有着强烈的执念,也格外喜欢孩子。
人嘛,都有些不可言说的小癖好,只要没有真正实施在人身上,你都无所谓,倒是有些担心姑获鸟没有说出全部细节,你还保险的同时在「善」上查找相关剧情。
就在你找得正嗨时,你感觉你面前站着一双脚,布料飘动引起空气振幅,淡淡的银杏树香被送往你的鼻尖。
“你在这里做什么?”
时透有一郎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就像在问你今天吃了什么,那个让你纠结的“猜猜我是谁之时透版”也随着这一句破案,因为时透无一郎每一次见你都会念叨一句绿爪鱼,但面前这个没有。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你脑子里又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甚至于让你不回答我的问题而在原地发呆……”
属于时透有一郎的说教威力是巨大的,你扭曲嘴角,被迫放弃对某个大侦探地演绎,全身飞快的不得劲起来。
时透有一郎见你这副样子有些不爽地眯眼,两条眉毛拧的很紧,眉尾几乎要飞入鬓角。
和我待在一起,就这么不开心吗?
“算了。”他鼻子哼出一道气音:“我去找无一郎了,苍、兰、大、人、就、请、自、便、吧。”
扬起的风吹起额前的发,你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位主生气了?
周围很快听不见脚步声,这么短的时间你也无法判断有一郎是不是真的离开,但揣摩他的性格,想来他也不会做出故意撒谎的事来。
至于其它,你权当有一郎走得快,反正也暴露了位置,不如出去近距离凑个热闹,顺带看看炭治郎有没有什么要紧的。
就这么说定了。
你像来到田里的猹,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时透有一郎从你身后不远的树上跳下,身姿宛如猫咪般轻盈,即使在树叶遍布的地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时透有一郎盯着你的背影,竟是被你的行为气笑了,鼻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嗤音,他咬牙切齿:
“…很能耐啊…真给我跑了?”
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裹挟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你却完全没注意,跑得离他更远。
“狼心狗肺的家伙…真让人火大……”
额发随着有一郎偏头的动作滑落,半遮住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那双翡翠般的眼睛微微眯起,眸光却比平日更亮,一寸寸盯着你的背影向下。
“迟早会教会你怎么听懂我的话。”
在你身侧的姑获鸟突然回头,和有一郎对视一眼,又偏头看向你,嫣红的唇瓣上扬起愉悦的弧度。
她很期待呢,到底会是谁把谁训成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