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你叹气,这已经是今天第五次被童磨从房间里拉出来了。
还是“这只有圣女大人才能解决”的原因吗?
门外人跪在你脚边,匍匐着身体不断向你祈祷,眼泪宛如不值钱的玻璃渣子般不停从眼眶滚落。
“求求您救救我吧,圣女大人,我还不想死……”
这回又是什么原因?是得了病要死了吗?还是被仇家追杀?或者没钱吃不起饭了?
你叹息,一如之前那般变出满池荷花,轻轻屈指,一朵瓣尖洇紫的荷花便折断根枝飞至你手中。
周围围观的人发出小声惊呼,作为鬼,那些窃窃私语你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无论见多少次圣女大人的祈福能力依旧感觉很震撼呢。’
只是你那个可以变出花的鸡肋技能罢了。
‘是呀是呀,听说圣女大人变出的花每一朵都能让人通往那极乐之地呢。’
到底是谁在造谣,你要去捅死他。
‘要不是圣女大人每次折花之后其余花都会枯萎,不然我也想去讨要一朵呢。’
没啥用,还不如去河边摘一朵呢,至少天然。
……
“这位教徒,有了我们万世极乐教圣女大人所亲手赠予的圣花,神明一定会保佑你的。”
啊,忘记身边这个睁眼说瞎话、什么东西张嘴就来的坏逼了。
你微微偏过头,发现童磨也在看着你,嘴角还挂着卖乖的笑。
那个男教徒抱着花说了一咕噜漂亮话,掺着哭腔嘟嘟囔囔的,你没怎么听清,但也不需要你听清以防他后面找上你。
因为他没有以后了,今晚他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被他信奉的教主大人,带领他前往所向往的,“极乐”。
童磨这个鬼真得很奇怪呐。
在第一次这么做时,你还以为他想让舆论来一场时隔千年的第一场网暴。
感觉反抗会被絮叨好久,又觉得无所谓,反正骂不到你耳边来,所以就按照童磨想要的那么做了。
但当晚他就把那个人杀了,满身血污的跑到你房间来邀功。
“怎么样,兰姬酱,只要把人杀了,已经前往极乐了,那之后就不会在有什么不知道感恩的坏东西跑出来碍我们的眼啦~”
“什么‘圣女大人的花根本没用,我依旧过得很悲惨’这种话,根本不会有~兰姬酱就能永远是拥有强大祈福能力又慈悲的圣女大人啦!”
当然不会有,别人都死了还怎么说话。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呢?童磨。
第一个晚上你没想清楚,他又浑身脏兮兮的让你的鼻子眼睛一起受罪,于是你起来踹了他屁股一脚,他被你踹得前倾,双腿跪在地上,又主动让四肢着地,朝你爬过来。
“这是兰姬酱给我的奖励嘛?”
身上的血随着他的动作滴落一地,湿答答、黏糊糊,还有疑似人脑壳里的黄色浆状物……
“滚啊!”
你发出崩溃的大嚎。
之后这样的事每天都会上演,你也逐渐免疫了,每次都只用一个巨大的白眼来代替你的情绪波动。
童磨反而觉得无趣不再这么搞了。
真是可喜可贺。
“兰姬酱~你一点都不夸奖我吗?我难道做得不好吗?我可是每天晚上都不能好好睡觉了诶~”
面对童磨做作的哭诉,你翻了个白眼回敬。
“要是你觉得麻烦那最开始就不应该把教徒引到我面前。”你冷冷说道,对他起不起一丝怜惜,“现在觉得麻烦了、累了,又装可怜给谁看?”
你大约知道他这样是为什么了。
你人设立太好也怪你?
人的一辈子就那么长,哪怕变成鬼后童磨也没有时时刻刻跟在谢花兄妹身后,所以就出现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他没东西可讲了。
你又只对谢花兄妹上心,童磨或许感到了些许不甘,于是像个不成熟的孩子一样,哭撒打闹,做一切不合常理又稀奇古怪的事。
哪怕这件事让他自己也讨不到好,哪怕这件事的只会让你恼怒而非娇纵他,哪怕长久以来的疲惫让你对他的撒娇不再千般回应。
他渴望看到你平静之下不一样的情绪,什么都好,唯独不可以就如此平静的、忽视掉他。
爱也好,恨也罢,都没有关系。
算了。
爱当然更好,但现在你给他的太少了,根本不足以填满他空洞的心,他想要更多、更多的情感,想要你在每一次难以入眠的深夜都想起他的脸。
这就是,名为他名的贪婪之物啊。
如果他作到让爱再没有可能,那就去讨厌、去恨吧,恨比爱更长久,会更先在你心口刻下难以消除的划痕。
这一刻,他不再是彩虹双瞳、丰神俊朗的神明化身,全身被欲望充斥,爬满湿沼粘腻的黑泥,脸部是代表引诱的漩涡,最后扭曲着变化成一个,巨大的,爱。
——爱我吧,请来爱我吧。
他满脸都这么写着。
为此,他乐此不疲。
唉。
你叹息。
然后带着些微妙的恶劣心,平静的看着他作,不喜不躁,像一潭失去生命力的井水。
他说什么你都应下,越来越沉默,以往能惹恼的冒犯举动你也只是轻轻叹气,连看都不看,不说任何的话,把他整个人忽视得彻底。
就像今天,这个刚刚还在感激你的教徒转眼便抹泪,当众架起你,不断磕着头,向你在祈求几朵花。
“求求您救救我一家老小吧,不止我得这病,我的妻子,我的儿女,我的双亲一样得了这病,求求您,圣女大人,您这般圣洁无瑕的人一定不会看着悲剧发生的不是吗?!”
你垂眼,尖锐的竖瞳睥睨着他,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这位教徒…你是不清楚吗?”
“圣花一日只有一朵,神明大人的力量岂是如此轻易就降临,若你诚心想救你的家人,大可将这朵圣花赠予病情最严重之人,然后明日再来求取。”
“可是大人,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他们撑不住的……”
你打断他,语调彻底冷了下来:“我可没听说过什么病能让人当场毙命。怎么,来找我求取圣花前撑得住,得圣花后却连几天都不行了?按你这么说,圣花难不成是什么催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