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娘子也不辩解,将一幅刺绣递给她们。她们开始随意一看,然后神色凝重起来。其中一人抢过去仔细查看,惊讶之情写满整张脸。
“栩栩如生!这是怎么绣的?这针法似乎是姚大师的真迹哪!”
另一人凑过去看:“没错,是姚大师的手笔!”
有人凑过来啧啧称奇,“这奇妙针法出神入化,真想拜姚大师为师!”
“想得倒美!姚大师多少人想拜入她门下,她是姑苏城里顶尖儿的绣娘,姑苏城的好绣娘都是她徒弟,人家······”
“都安静些!”管事娘子喝道,“这是姚大师弟子之作,人就在这里,你们要学,可以问她。”众人这时看向睐娘,“好漂亮的小娘鱼”一双明亮的眼眸仿佛会说话,透着聪慧。但举止做派落落大方,又看着不像绣娘,像个官家小姐。
“见过各个姐姐。”睐娘施礼,“这针法确是姚大师所传,师傅当日教我就说过,在这国破家亡的时候,多少技艺失传于民间,师傅唯恐,她的针法失传,便允我将独家秘法传于有缘人。不知各位姐姐可愿学?”
“愿意。”众人纷纷喜道。
再也无人敢轻视眼前小姑娘。师傅苦心创下的绣法,睐娘毫不藏私一针一线细细教于众人。
“衙门的人往这边来了!”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
管事娘子不耐烦,脸色黑了下来,啐了一口:“这是没完没了了。”
说完吩咐小丫头带睐娘从暗门走,便匆匆往外去挡一挡,拖延一点时间。
青萍着急得眼睛乱转,全身不自在,恨不得马上带上小姐从墙里跑出去。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各位回去好好练习。”睐娘不慌不忙地道。睐娘与众人拜别,众人竟有些不舍,还想将再问细一些。
副管事拿来几两碎银,道:“今后若有难处,就来回春绣坊。”
睐娘下跪道谢,副管事赶忙扶起睐娘,道:“救你的是我家主子,你该谢他才是。”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以后若有机会定当回报一二。”睐娘又施一礼。
“公子说了,绿水青山,有缘再见。”副管事自然也不希望这样有竞争力的对手留下来。
“公子高义,睐娘愧受了!”睐娘伏身往店门方向拜了三拜。
“小姐,我们快走吧。”青萍在一旁催促。正是抢时间跑路的时候,小姐磨磨叽叽,青萍可在一旁急死了。
小丫头送她们两人从小院子的暗门出去,人一出门,她就马上关上了门。
两人站在小巷子里,四处张望,这条幽深的巷子只可同行两人,两边都是高墙,墙上有一些雕花漏窗。
“小姐快走吧。”青萍催促。
“你快去买一身男装给我,我这个样子出现在大街上,一抓一个准。”睐娘眨眨眼,将一块碎银给了青萍,“不用多好的衣服,你也换一身,以后我们以姐弟相称。快去快回。”
这是一条背弄,用来巡夜用,白天少有人走动。睐娘缩在一个角落,等青萍急促的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消失,她将自己的头发放下来,随手扎成一个男式锥髻。顾不得脏,弄些土,又将脸弄脏。
青萍很快回来了,帮小姐换上茶褐色交领长衫,顺手买了胭脂水粉。睐娘忍不住夸青萍:“不愧是我的丫头,就是机灵。”
青萍忍住笑,这是夸她还是夸她自己。睐娘很快装扮好,又帮青萍改了样貌,匆匆往外走去。
董额刚从码头送朋友回来,就兴冲冲地往绣坊奔。那个小乞丐,他仔细回想,越来越觉得她应该是个美人。不知道洗干净穿上襦裙,该是怎样的样貌。想到她的绣品,惊艳四方,将成为他的绣坊的镇店之宝,更加心热。如果她真是多尼四处寻找的美人,他若能将她收入房中,有一天有意无意让世子看到,世子脸上的失落不甘无可奈何的表情,就是他人生一雪前耻的最高光时刻。他没有他会投胎,投在嫡福晋的肚子里,但上天也是公平的,这江南才貌双绝的女娘到底让他得到了。
想到此处,他不禁得意地嘴角弯弯如月牙儿。
冲进府内,见一群衙役走了出来。他皱眉厌恶地暗骂:“这些势力眼儿,世子放个屁也是香的。从前在府里如此,来了江南还是如此。”
衙役班头对他行礼,拱手道:“世子又派了人来督办此事,多有得罪了!”
董额微微颔首脚步不停地往院中去。让人将管事春英叫来,一问,大吃一惊,人竟然跑了。
他气得将手上的茶盏砸向地面,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吓了春英一跳,她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失态。主子一直以温文尔雅的面貌示人,他额头青筋暴起,一双眼睛好似要吃人。她有点后悔,怕主子以后都厌恶她,又有点庆幸,若那小娘留下来,主子说不定把她捧在手心里,她可是要呕死了。
吴江镇有河道通往京杭大运河,青萍带着睐娘,快步往码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