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人居然很顽强,拼了命地往山上逃。小将军的眼里露出一点玩味,猫抓老鼠也挺好玩的。
更有意思的情形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居然停止逃跑,往回走了!如果他们想拼命,那就是死!
济度的石青色甲胄泛着寒气,俊脸冷若寒霜,他不由冷笑,这两个可怜的蝼蚁居然异想天开,多少大明军队在他们面前如草原上被收割的草一样倒了下去,就凭他们两个弱鸡一样的汉人,想和满族勇士较量,简直自寻死路!
小将军似乎可以预见结局,放下了望眼镜,嘴角噙着冷笑,这么顽强的蝼蚁,还真的有点“佩服”他们了,他忽然间丧失了远观的兴趣,只管耐心等两个奴才带着他们的人头回来回话好了。
“让爹去引开他们,你带着你娘往前跑。你们在金牛村等我。”南宫斐和睐娘不约而同地往回走,都想充当那个引开鞑子的诱饵。
“不行,爹爹你跑不过他们。城楼上的鞑子那么残忍。我们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一定要另想办法。”睐娘急切地道。爹爹是个文官,何况年纪大了,如何跑得过那两个鞑子。
“我们两个死了,你娘怎么办?你快走!睐儿,以后要好好照顾你娘。”南宫斐快步走,一边吩咐女儿。
“爹,如果你死了,我和娘也活不下去。如果要用你的命来换我们的命,我宁愿我们一家人死在一起。”睐娘虽然带着哭腔,却很坚决。
接着睐娘对南宫斐耳语几句。南宫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睐娘的计划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他们两人无论如何也打不过那两个鞑子,跑都跑不脱,还想反杀,真是痴人说梦。
但是这是女儿最后的心愿,南宫斐悲凉地想,大家都要死在这里,就不逆了女儿的意了吧。也罢,拼死也是死,被追上砍杀也是死,不如博一博。
两个士兵一路杀人搜刮钱财,跑了许多路,也累得够呛,脚步不由得稍停滞了一些,他们相信,那几个人肯定跑不了,看着一路清晰的血迹,两人狞笑,那个中箭的女人血快流光了吧。看他们还怎么跑。
他们一路跟着南宫一家,怀着猫抓老鼠的心理。他们最喜欢看汉狗因恐惧而簌簌发抖跪地求饶,交出所有财物,之后他们再给汉狗们一个痛快的一刀毙命,这种蹂躏蝼蚁的心情还真是不错。
前面路口有发亮的东西,哈哈,是珍珠啊!还有银锞子!珍珠亮闪闪地躺在石头缝隙草丛里。
他在城门口的时候就觉得那个砍柴老汉是有钱人乔装打扮的,哪里有砍柴老汉的手那么白皙修长,他身上油水肯定不少。留下这珠子想让他们停一下,他们好逃远一些。
“捡还是不捡?珠子那么多,会不会耽搁追击他们。”其中一个人贪婪地看了看那些珠子,珍珠虽不算大,但个个滚圆发亮,品质极佳,拿回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这些汉人好东西真多。
“捡啊,你不说我不说,将军又不知道我们在山里捡珍珠的事情。那几个肯定跑不远,捡完我们走快些,赶上了杀了就回去复命。”另一个已经蹲下来开始捡了。
“哼,就让他们再多活一刻钟。”他看见同伴已经捡了两颗,赶紧蹲下身来寻找草丛里的珍珠。
两个人低头捡珍珠,没注意到草丛里有轻微声音。汉人早就被他们杀得魂飞魄散,扬州屠城三日,人人见清兵吓破了胆。他们根本不担心,那几个人敢回来找死。
南宫斐和睐娘突然从草丛里钻出来,分别用巨石砸向两个鞑子的脑袋。
“砰砰”两声,两个人的脑袋被石头砸中了。鲜红的血从他们脑门上流下来,睐娘差点欢呼起来,成功了!
下一秒,她的全身的血液几乎凝滞,那个士兵没有倒下,满脸鲜血地抽出朴刀摇摇晃晃朝她扑了过来。
南宫斐看见女儿一动不动,瞪着惊恐的眼睛好像在等那人将刀砍在她身上。他扑过去抬手挡在女儿身前,幸好那人脑袋被袭击,刀子失了准头,一刀砍在南宫斐的胳膊上。
南宫斐顾不得痛呼,大叫一声:“睐娘你快跑!”睐娘见爹爹受伤,从恐惧中醒过神来,她没有逃,又拿起石头用力砸向那人的脚背,她人小,那士兵高大魁梧,她根本不可能再砸中他的头,只好选择他的脚。
那人痛得抱脚后退,南宫斐将砍在自己胳膊上的刀,拔下来,鲜血撒了一地。他胡乱挥舞着大刀砍向那人。那人不察,胳膊也被砍中一刀,他失去了朴刀,马上拔出小腿上的匕首。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会像疯子一样会挥刀向他砍来。他的头和脚都很痛,手臂也中了一刀正在流血,不过他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这点伤他还不看在眼里。
南宫斐毫无章法的挥舞着朴刀,刚开始还有点杀伤力,很快在学过刀法的鞑子兵眼里不够看了,他稍作躲闪,躲过要害,看着南宫斐很快就要力竭,鞑子兵开始狞笑,他瞅准一个空隙,准备将匕首送入南宫斐的胸膛。
睐娘如何看不出爹爹的情况越来越危急,她抓起地上一把沙子,冲上去,扔在那人的脸上。
南宫斐居然灵光一现,见那人晃晃脑袋,知道机不可失,用尽全力将刀劈向他的脑袋。
那人居然十分机警,一偏身子,刀只是削下他一只耳朵,砍中他的肩膀,他一脚踢飞南宫斐。
他摸了摸血淋淋的半边耳朵,肩膀处刀砍出一道很深的口子,刀身还嵌入他的肉里,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南宫睐娘扑过去扶起爹爹,爹爹口吐一口鲜血。她知道爹爹已经无法再战,咬牙从那个昏倒的鞑子兵身边捡起朴刀,冲上去举起大刀,全力再给了他脖子上一刀。可惜只砍中了他的胸部,鲜血喷出,染红了她的眼睛。
睐娘眼里的狠厉让鞑子兵也有点恐惧,这么小不点的居然不害怕,敢杀人。
鞑子兵不再小看这个小娃娃,他从肩膀处将刀取下,更多的血从伤口处流出,他满身是血,一瘸一拐地举着刀一步一步向她逼过来。
睐娘对死亡的恐惧已经麻木了,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他受了伤,一直在流血,自己没有受伤,比他灵活,还可以和他周旋。
她力气不如他,不能用刀和他的朴刀相碰,如果相碰,她的刀一定会被磕飞。不能让他靠近爹爹,要不然他随手一刀,爹爹就会没命。
电光闪过的时间,她的想法已经百转千回。
“过来呀。不怕死你就过来!”睐娘向他挑衅地招手,但她的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在打颤。
那个鞑子兵怒极,看向她的目光有不甘心和狠毒,他咧嘴笑了,嘴巴里的白牙渗着血,太阳穴上面是一个血口子,一条小拇指粗细的血溪流过半边脸,那张脸真是恐怖至极。
他的头和脚都是这小女童砸的,当他差点就要杀了那个男人,她跳出来扔洒了沙子到他脸上,又让他失去了半边耳朵,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只要杀了这个跳来跳去的小不点,那个口吐鲜血的男人肯定死定了。
鞑子兵吐了一口唾沫,飞快地挥刀。
刀锋的风刮过睐娘的头皮,她低头躲过,她的头皮阵阵发麻,睐娘急忙往后退,她没想到,鞑子兵的刀法如此之快!
睐娘的头发被他削下几缕,慢慢地落在地上。
南宫斐大急:“睐娘,快走!别管我。”
“走不了了!”鞑子兵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他肩膀被砍伤,怎么会失了准头,下一刀,定然要了她的脑袋。
睐娘惊恐地看着那鞑子兵再次举起了朴刀。
“睐娘——”南宫斐闭上眼睛。
“噗”一声,睐娘躲到了一棵树后,朴刀砍入一棵树之中。又失了准头,他懊恼地想。正要把刀拔出来,他腰上传来一阵剧痛。
睐娘躲过这一刀,趁着他拔刀之机,灵活转入他身侧将朴刀插入他的腰腹。当她猛地拔出刀,鞑子的鲜血迸出,喷得她满身满脸都是血。
那鞑子兵拔出刀,转身,浑身是血,再次往前迈步。缓缓举刀!
睐娘没想到这人如此顽强,马上躲得远远的。
她想,只要和他捉迷藏,他身上的血流尽了,再砍上几刀,他就必死了。
“你过来!”那鞑子兵用生硬的汉话说,吃力地往她这边迈步。
“我才不过来!等你血流尽了,我不用打,你也死了!”一个清脆好听的女童的声音在他耳里竟然像魔女的声音。
那鞑子兵不敢相信,自己就要死在一个汉人女童的手里。
“你看后面!”鞑子兵大喊一声。鞑子兵举起刀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她面门投掷而来。
“睐娘小心!”
“我才不上当!”睐娘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盯着那鞑子兵的动作,看见他要掷出朴刀,赶紧退后到一棵树后。
朴刀打在树上,树叶簌簌落下,刀也掉在地上。鞑子兵终于倒了下去。
等了一会,那鞑子兵终于不动了,他身下的血越来越多。
睐娘过去扶起南宫斐:“爹爹,咱们赶紧走。说不定鞑子见他们没回去又来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