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舒和瘦猴小心翼翼地找到陈八斤时,他整个人双眼紧闭,脸上乃至身上全是血污。
瘦猴心里一凛,眸中便有热泪涌出。
而石头也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来到了陈八斤面前,瞧着陈八斤面容,他整颗心瞬间提得老高:
“老大,八斤哥他?”
裴云舒扫了眼陈八斤,又看了看浑身血污的俩徒弟,便颤声道:
“都把泪给我憋回去,我先看看再说。”
瘦猴和石头对视一眼,瞬间噤声了,裴云舒缓缓蹲下身子,便颤巍巍地将手伸至他面前。
呼,呼!
丝线般轻柔的热感传来,她一把扯着他的手腕,把脉开来:
“老天保佑,八斤他没事。
不过,他脏腑失血过多,得速速将他抬回家,否则他将有性命危险。”
“那就好,我这就和石头将他抬回去。”
瘦猴说着,回头瞧了眼骏马,见几只骏马,安然无恙地立在那里,心情比自己娶了老婆还开心。
石头也同样如此:
“来,瘦猴,我们俩把哥哥抬马车上去。”
“嗯。”
瘦猴应了声,弯腰将手伸至陈八斤后脑勺,石头抬着陈八斤大腿,俩人抬着人,放入了马车内。
裴云舒检查了一番,握住马车缰绳,上了前面一辆马车,便驾了两辆车,往桃花村行来。
却是刚驶出几步,只听得“咔擦”一声巨响,一道蜿蜒的闪电,便从天而降。
闪电撕裂了夜空,照得地面似白昼。
裴云舒抬起头,便见大团大团的黑云,在苍穹上方凝聚。
“瘦猴,石头,你们俩别磨叽,马上要下雨了。”
“是。老大。”
二人应了声,纷纷拿起马鞭,重重地抽在马背上!
而后夜空下,四人便风一般在夜幕中疾驰。
接着又是数道闪电砸下,密集的瓢泼大雨,便哗哗向大地坠去。
一时间天摇地动,风啸猿啼,大雨也速速织成了一道帘幕!
下了山,拐上了官道,便见街上行人飞窜,铺子掌柜的忙着关门。
掠过万千灯火,行过荒野,路过一处烛光熹微的废宅,再度滚滚向前!
却说这间废宅,此刻正藏着蓝羽一行人,众人此时纷纷脱掉了黑衣,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还在宅子里生了火,烤起野物来。
外面的雨水太大,加上裴云舒等人生死不明,不宜回县衙。
“老大,真是福兮祸所扶,祸兮福所倚啊。
这大雨虽挡了道,可要不是它,咱们这肉可就不好清洗了。
老大,弟兄们还有不少没得吃,还得再烤点。”
“烤,可劲儿的烤,哪怕是烤完,都在所不惜。
哼,看到裴云舒皱眉的样子,本衙役就高兴。”
蓝羽坐在一进门最中间位置,面前是堆熊熊大火,衙役们分列两侧,火中插着竹棍,上面穿着山鸡、野兔、鳖等野物。
没错,裴云舒想着云河村地理位置偏远,预备送完云河村,再送莲花村。
蓝羽也是打听到,裴云舒的送货明细,这才率领人拦路抢劫。
我在这松阳县,想要什么,谁不乖乖双手奉上?
蓝羽勾了勾唇,听到肚子‘咕咕’叫了声,一双眸子紧锁眼前烤物,便问手下道:
“小路子,你这山鸡烤好没有?本衙役饿了。
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叫小路子的衙役,个头低矮,长着张方脸,上头全麻子,一听蓝羽问,瞬间应道:
“老大,马上就好,你再等会儿啊。”
“快点。”
蓝羽喝了声,白眼一翻,便没好气道:
“本衙役终于赢那裴云舒一轮了,不然就你这龟速,等着挨板子吧你。”
小路子内心一凛,忙拍马屁道:
“老大英明,小的快点,快点。”
说着话,快速地翻起了树枝,那戳在树枝上的山鸡,已经烤熟了一面,还有一面生的。
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小路子舔了下嘴唇,但下意识地丢了根柴进去。
熊熊大火在宅子里燃烧着,门外依旧狂风怒号,电闪雷鸣,风雨如注。
坐在墙角的几个衙役,瞧着他们面对的墙体,上头开裂严重,不断地有土落下,小声嘀咕了起来:
“刚刚打雷的时候,这墙体又开裂了些。可别今晚给咱们埋里面去了。”
“放心吧,咱们没那么命背。
这种荒宅,咱们以前不知露宿过多少次,许多比这宅子还破,都没问题,怎得这间就出问题了?”
“这。”
“没什么这的,那的,咱们就安心等着吃肉吧。
有烤肉吃,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我看你就是闲的。”
先前衙役一怔,耳边便传来了蓝羽的声音:
“烤肉已好,所有弟兄人各有分啊,大家生猛吃,吃个尽兴。”
难道真是我多思了?可那墙真的要倒塌了啊。
他心中想着,但瞧着同伴们,都拿着烤肉在啃,他便来到了蓝羽身边:
“老大,给我只兔肉。”
“好。”
蓝羽此刻吃山鸡,吃的嘴角流油,见还有弟兄没吃,忙吆喝小路子给人拿了只兔肉。
而后满屋子的衙役,纷纷啃着烤肉。
却是突然,只听得滚滚雷声在天地咆哮,包括蓝羽在内的衙役,皆感觉到了大地震动了下。
接着又是数道白花花的闪电划过大地,蓝羽的耳边,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一声比雷电还要清晰、有力的“咔擦”声!
蓝羽扭过头,便望见角落的墙体,在轰隆轰隆地倒塌,那屋子上的瓦、椽梁,大块的土,飞速地朝他头顶坠来。
“老大。”
“快逃啊。”
“墙倒了。”
蓝羽反应过来,速速起身逃命时,一根粗壮的椽梁从头顶直直轰下,在他即将出门时,砸中了他的腿。
“啊。”
他尖叫了一声,人便扑倒在地,那棵椽梁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腿弯处。
额,这墙怎会塌了?我的命这般不好?
想着,他双手撑地,卯足了劲儿,往前匍匐而去。
却是那根椽梁压的他浑身不得动,而随着一声闪电响彻,屋子上方被电点燃地椽梁,随着夜风不断增着火势。
有一根木头经不住燃烧,从中断为两截,“嗖”一声落在蓝羽身上,大火便将人死死地围了起来。
火光瞬间将蓝羽的脸,熏得乌黑,瞧了眼手上的肉,一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将那肉涂抹地猩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