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还有油的卡车和其他车辆早就驶到了前面,而那些原本拉着物资的老马,早已成为了饥饿士兵们的食物。不时有人从坐得满满的吉普车上下来步行,而那辆吉普车则被两匹马在前面拉着。他们被命令不许丢弃自己的装备,可他们心里清楚,想要继续前进,必须得到燃料,但燃料从何而来,没有人知道,也许真的只能指望从天而降了。
没想到,那天他们真的从天上得到了一些 “给养”。两架容克 52 式轰炸机飞临上空,给他们投下了 8 天的补给。但这些补给是用来让他们把车辆拴在坦克后面用的,而他们的坦克大多在科诺托普突围时就已经被摧毁了。那些瘦弱的马匹在稀泥里艰难地拖着由于缺油而无法再前进的车辆,它们的身上满是疲惫和痛苦。
大约有 30 个旅的士兵走在他们前面。那辆被两匹马拉着的吉普车,其中一匹马身上长满了脓疮。两天后,在第聂伯河河岸,这匹勇敢的马迎来了它辛勤劳动的 “报酬”。一个装甲部队的军官毫不犹豫地将它和其余 10 匹马都用枪打死了。因为在渡河的木筏上,连装人都还不够,根本不可能带上马匹。
为了不让留在后面的任何东西被敌人利用,他们摧毁了用不上的物资。在行军路上,他们每天都会两三次组织部队阻击敌人。那些追击他们的苏军部队,正迈着悠闲的步子跟在后面。被选下来殿后的士兵们,在地上挖了一个只有他们身高四分之一的浅浅小坑当作掩体,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苏军那势不可当的战争机器将他们吞没。
终于,在突围后的第 8 天,当他们翻过一个宽阔而低矮的小山后,第聂伯河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但是这次出现在眼前却是另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混乱场面。河岸上,无数的人群如同一锅煮沸的粥,沸腾着、拥挤着,恐慌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他们听到了引擎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让他们原本麻木的心中涌起了一丝莫名的安慰。他们深知,在这辽阔无边的旷野里,机械化部队的力量是何等重要。尽管有了机械化装备,在秋天那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行进的速度依然缓慢,但引擎声的响起,往往意味着部队重新集结的开始,意味着希望的降临。
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他们看到了一些被马匹硬生生拖到河边的车辆,静静地停在河边高高的草地上。然而,他们听到的引擎声并非来自岸上的这些车辆,而是从河里传来的。原来,工兵们正驾驶着摩托艇,争分夺秒地运送着岸上的士兵和装备。在物资的运送中,物资拥有优先权,要将卡车和轻型坦克放置在原本用于装马车的木筏上并非易事,但幸运的是,他们拥有大量的人力,这些人力替代了本应有的吊车,艰难地完成着这项艰巨的任务。
此时,他们这边的岸上至少有 10 万名德军士兵在焦急地等待着过河。他们目睹着工兵们走进没过脖子的水中,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正在修建的货物装卸台。一旦有人支撑不住,正在搭建的装卸台部件就会坠入水中。但工兵们毫不退缩,他们坚韧不拔地与时间赛跑,经过两天的艰苦努力,装卸台终于修建完成。
目前,他们还有大约 10 艘小船,每艘小船可以装载 20 个人;4 艘没有燃料的渡船,每艘渡船前面都由两艘装着发动机的小艇拉着;最后还有 4 艘登陆艇,每艘能够乘坐 150 人。他们所在的河岸位于基辅南面,这里的第聂伯河河面大约有 800 米宽。如果当初选择位于基辅北面人口稠密的河岸,情况或许会好很多,那里不仅可以找到更多可供渡河用的船,而且河岸宽度还不到 100 米,基辅市本身也有一些横跨第聂伯河的大桥,虽然有些可能已被毁坏,但也许还存在未被毁坏的桥梁。
在他们抵达第聂伯河岸后的第 3 天,至少有 1 万名士兵成功渡过了第聂伯河。首先过河的是那些伤病员,令人感动的是,许多轻伤员或病号主动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在河边的第三个和第四个夜晚,他们再次听到了那种地狱般的声音。随着雨渐渐停歇,远处传来了模糊的引擎声,声音越来越清晰,紧接着,他们清楚地听到了坦克履带在泥里开进的声音。这声音,不知道是敌人的逼近,还是友军的支援,让他们刚刚放松一些的神经又再次紧绷起来……
那隆隆的坦克履带声,如同死神的脚步声,清晰地传进了还留在这里的
名德军士兵的耳中,令他们不寒而栗。在那布满筋疲力尽士兵的小土坡上,借着微弱的光线,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努力在浓浓的夜色中搜寻着,试图看清即将到来的究竟是什么。
终于,那些黑色的怪兽在他们眼前出现了。苏军的坦克如同一头头凶猛的巨兽,在夜色中飞速行驶着,履带碾压着地面,扬起阵阵尘土。“t34坦克!” 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了声,这一声呼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每个人都立刻抓起自己的背包,向着那似乎是唯一希望所在的第聂伯河岸狂奔而去。他们心中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期盼着那些渡船还在不知疲倦地运送着士兵,更奢望这些渡船能够奇迹般地一次性将他们所有人都运送到河对岸,带他们逃离这即将来临的危险。
一群人此刻聚集在河边的一块干地上,远处坦克沉重的履带声与他们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嘈杂。在这混乱之中,有些人慌不择路,直接跳进了河里,奋力地朝着对岸疯狂游去,河水冰冷刺骨,却丝毫无法阻挡他们求生的欲望;有些士兵则站在河边,大声地向着对岸呼喊,希望对岸能给予他们一些帮助或是回应;还有些士兵缓缓走进水里,直到水没过他们的身体,直到他们在水中再也无法站稳。
此时,那些恳求和呼救的声音是如此的强烈和急切,以至于那些原本准备靠近东岸的渡船都心生畏惧,不敢轻易靠岸。工兵们担心一旦靠岸,蜂拥而至的士兵会不顾一切地挤上船,将船弄翻,到那时,所有人都将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疯狂如同烈火一般,在士兵们中间迅速蔓延开来,吞噬着每个人的理智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