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教室窗户，在实验室的金属操作台上投下斑驳光斑。
林夜把防护手环往手腕上推了推，唐婉儿留下的薄荷香味，混合着实验室特有的电子元件焦糊味，钻进他的鼻腔。
赵总监正俯身调试电磁弹发射器，发梢上沾着的晨露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小夜，昨晚连夜修改了火焰天劫的频率共振模块，你试试。”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操作台的感应区，颈后的青铜扣便轻轻发烫——这是天劫能量共鸣的征兆。
淡红色电弧从指尖窜出，在半空中凝结成拳头大小的火焰球，但不再像往日那样噼里啪啦乱跳，反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稳稳地悬在掌心。
“频率同步率提升了37%。”负责数据监测的研究生推了推眼镜，屏幕上的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趋于平稳，“现在你能更精准地控制火焰的温度梯度，对付那家伙的防御罩，应该能直接烧穿核心。”
林夜盯着那团温顺的火焰，喉结动了动。
上周他试过用三级火焰轰击邪教据点的防护结界，结果火焰刚碰到屏障就炸成零散的火星，反震得他虎口开裂。
此刻掌心的热度却像被驯服的野兽，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丝火舌的走向。
“不错。”他挤出一个笑容，指尖轻轻一弹，火焰球“噗”的一声熄灭，“赵叔这技术，比我吞噬那只火鸦精时还管用。”
赵总监直起腰，眼角的皱纹里透着疲惫却又发亮的光：“你小子别光顾着夸我，记得等会儿把新校准的天劫波动参数给苏瑶——她那监测仪要是跟不上，我们都成睁眼瞎了。”
实验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昊探进半个脑袋，平板贴在胸口：“搞定了！大厦监控系统的防火墙比我想象的薄，现在能实时同步画面，连通风管道的红外探头都被我黑成了摆设。”他晃了晃平板，屏幕里跳动着世纪大厦的三维结构图，红色标记的逃生路线像血管一样蔓延。
“行啊张昊，这次没翻车？”林夜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却被对方灵活地躲开——程序员的白色t恤上还沾着咖啡渍，那是今早赶工留下的“勋章”。
“那必须的！”张昊挺了挺胸膛，平板突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他低头一看，耳尖瞬间红了，“咳……就是大厦地下二层的备用电源还没完全控制住，不过不影响——”
“得了，先把参数给苏瑶。”林夜笑着打断他，目光扫过实验室墙上的挂钟。
七点四十，早自习已经开始十分钟了。
苏瑶的监测仪还放在操作台上，银色外壳上沾着他刚才调试时留下的指纹。
等张昊抱着平板跑向教室，赵总监带着团队收拾仪器离开后，实验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林夜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梧桐叶，喉咙间突然泛起一股酸涩。
颈后的青铜扣一下下轻轻蹭着，像是在提醒他：这次要面对的，是能硬抗八级天劫的邪教首领。
而他现在，刚把天劫等级提升到四级。
“四级火焰加雷电融合，理论上能达到七级天劫的破坏力。”他掏出手机，翻到昨晚查的资料——邪教首领半年前在山城引发的灾害记录，整座购物中心被夷为平地，现场残留的能量波动堪比八级天劫。
“可理论是理论……”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防护手环，皮质表面被唐婉儿的体温焐得微暖。
上周他为了提升天劫等级，献祭了三个月的寿命，现在偶尔蹲下再站起来，眼前会闪过几秒发黑。
要是这次……
“林夜？”
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夜迅速抹了把脸，转身就看见苏瑶站在门口，晨光照得她的发梢泛着金色，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我猜你没吃早饭。”
他这才意识到，从昨晚到现在，自己粒米未进。
接过保温桶时，指尖触到苏瑶微凉的手背——她的监测仪还挂在腕间，金属表带勒出淡淡的红印。
“你手怎么这么凉？”他皱起眉头，“不是让你在教室等吗？”
“我调监测仪参数到凌晨三点。”苏瑶没接话，反而指了指他眼下的青黑，“你也没好到哪去。”她在他身边坐下，发香混合着小米粥的甜味，“刚才在实验室，我看你盯着火焰发呆。”
林夜喉咙一紧。
苏瑶总是这样，能精准地捕捉到他每个细微的情绪波动。
就像大一他第一次在社团活动上出糗，所有人都笑成一团时，只有她递来一瓶水，轻声说“你刚才的即兴主持其实很有趣”。
“我只是在想……”他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影，“那家伙太强了。上次张昊黑到的资料里说，他能操控人心，连特警队都有三个队员被他洗脑。”
“所以我们才要准备这么多。”苏瑶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热气裹着枣香涌出来，“防护手环能扛五级天劫，监测仪能提前三分钟预警能量波动，张昊黑了所有监控，我爸调的防护盾车就停在大厦后门——”她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颈后的青铜扣，“还有它，上次对付冰魔时，它替你挡了半道冰锥。”
林夜一怔。
青铜扣是他刚获得天劫能力时在旧书摊捡到的，当时摊主说是“民国老物件”，他花二十块买下，结果第二天就触发了天劫。
后来每次战斗，这东西都会发烫，偶尔甚至会浮现出奇怪的纹路。
“而且……”苏瑶的声音放得更轻，“唐婉儿今早去买了二十盒创可贴。”
林夜猛地抬头，正看见唐婉儿站在实验室门口。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针织衫，平时高高束起的马尾松松散散地垂着，手里抱着一个印着卡通熊的纸袋——那是学校后门便利店的袋子，创可贴就摆在最上层。
“看什么看？”她梗着脖子，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我爸说你这种冒失鬼，不带够创可贴准要出事。”她踉跄着把纸袋塞给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住，“昨晚我说‘别死’……不是因为我担心你。是怕你死了，没人陪我去吃新开的火锅店。”
林夜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喉咙突然发紧。
苏瑶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像一片温暖的云：“她说的是实话。我们都怕，但更怕的是你一个人扛着所有压力。”
晨风吹进实验室，掀动桌上的资料纸。
林夜低头看向纸袋里的创可贴，最上面一张印着歪歪扭扭的笑脸——是唐婉儿的字迹，在“止血”两个字旁边画了一只吐舌头的熊。
他忽然笑了。
颈后的青铜扣烫得更厉害，却不再是灼烧般的疼痛，反而像一团温热的火，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
苏瑶的监测仪在操作台上闪着绿灯，张昊刚才留下的平板还亮着，世纪大厦的结构图上，所有红色逃生路线都连成了网。
“我知道了。”他把创可贴塞回纸袋，端起保温桶喝了口粥，甜糯的米香在舌尖散开，“等打完这仗，我请你们吃火锅。唐婉儿点的毛肚，我绝对不跟她抢。”
苏瑶笑着起身收拾空桶，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张昊探进头，平板屏幕亮得刺眼：“林夜！大厦地下二层的备用电源搞定了，不过监控系统突然跳出个未知Ip——”
林夜把纸袋往肩上一搭，朝他走去：“走，去教室。我们得再对一遍战术。”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晨光漫过他的侧脸。
这一次，他没再回头看那团被优化过的火焰。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底气从来不是天劫等级，而是身后那三双无论何时都会朝他伸出的手。
而此刻，张昊的平板正发出急促的提示音——未知Ip的位置，显示在世纪大厦顶层通风管道的拐角处。
张昊的平板提示音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林夜脚步顿在教室门口，转身时袖口带翻了苏瑶落在桌上的保温桶，枣香混着小米粥的甜腻味在空气里漫开。
“未知Ip定位到世纪大厦顶层通风管道？”他抓过张昊的平板，指尖在三维结构图上快速划动。
红色标记的通风口离邪教首领所在的79层主祭坛直线距离不过二十米，“能追踪到信号源吗？”
“正在反向溯源。”张昊的手指在平板键盘上翻飞，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对方用了暗网跳板，但我在防火墙里埋了追踪木马——”他突然停住，屏幕上的数据流猛地炸成乱码，“操！被反制了！”
林夜盯着平板上突然熄灭的红点，喉结滚动两下。
上周张昊黑进邪教内部系统时，对方防火墙还是普通级，现在却能瞬间反制顶尖黑客的追踪，只能说明——“那老东西提前察觉到我们了。”
“所以更得把战术细节抠死。”张昊扯过桌上的草稿纸，铅笔尖在“干扰法术”四个字下重重画了道线，“我查过，那家伙的精神控制术依赖脑电波共振，我准备用电磁脉冲发生器在他施法时制造噪音。但需要你的雷电天劫配合——四级雷电的频率刚好能覆盖他的共振波段。”
林夜摸出笔在纸上圈了圈“雷电频率”，脑海里闪过今早实验室那团被驯服的火焰：“电磁脉冲的持续时间？”
“三秒。”张昊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足够苏瑶的监测仪锁定他的精神力源点，你趁机用火焰天劫烧穿——”
“然后我和唐婉儿的防护盾车冲进去。”教室后门突然响起唐婉儿的声音。
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马尾重新束得利落，手里抱着个银色金属箱，“爸调的最新款电磁盾，能扛六级天劫冲击。”
林夜抬头，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
昨晚她在便利店买创可贴时被他撞见抹眼泪的画面突然浮上来，他喉间一热，低头在纸上写下“防护盾覆盖时间：15秒”。
“苏瑶的监测仪呢？”他转向刚端着保温杯走进来的苏瑶。
她发梢还沾着晚自习后未干的雨珠，监测仪在腕间闪着幽蓝的光，“预警时间能压缩到两分钟吗？”
“能。”苏瑶把保温杯推到他手边——是他爱喝的蜂蜜柚子茶，“我把能量波动的识别算法优化了，只要他释放超过三级的法术，监测仪会直接震痛我的手腕。”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眼下的青黑，“你得保证，我震痛的第一秒，你就往后退。”
林夜喉结动了动，握住她微凉的手在“预警响应”旁画了颗小星。
窗外的暮色渐浓，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上，“决战时间：23:59”的红色数字刺得人眼睛发酸。
晚上八点，实验室的白炽灯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夜站在操作台前，颈后的青铜扣烫得发烫——这是他提升到四级天劫后，第一次在非战斗状态下产生共鸣。
“明天凌晨三点，世纪大厦79层。”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却像颗钉子般钉进每个人的耳膜，“那老东西手里有镇界碑碎片，能扭曲空间。张昊负责黑掉大厦所有电力系统，让他没法用空间术逃跑；苏瑶用监测仪锁定碎片位置，我来摧毁；唐婉儿的防护盾车守在安全通道，赵叔的科技团队随时准备电磁干扰——”
“等等。”赵总监摘下老花镜，指节敲了敲桌上的电磁弹发射器，“火焰天劫烧碎片需要持续输出三分钟，你的寿命能扛住吗？”
林夜摸了摸腕上的防护手环——那是唐婉儿今早硬给他套上的，“四级天劫每燃烧一分钟献祭一周寿命。三分钟……”他扯出个笑，“大不了少活二十一天，总比世界被他撕开个窟窿强。”
苏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监测仪不知何时贴在他脉搏上，屏幕跳动的数字让她瞳孔骤缩：“你昨晚又偷偷提升等级了？脉搏弱得像七十岁的老人！”
“就一级。”林夜抽回手，避开她泛红的眼，“四级火焰加雷电融合，理论上能达到七级破坏力。”
“理论个屁！”唐婉儿猛地把金属箱砸在桌上，里面的创可贴哗啦啦撒了一地，“上周你吞火鸦精时吐了半盆血，现在还敢——”她突然顿住，抓起地上印着笑脸的创可贴塞给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爱吃的那家火锅店买下来，每天让人在你坟前涮毛肚。”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张昊突然清了清嗓子，举起平板晃了晃：“我黑到他们内部通讯了，那老东西说‘今晚子时，镇界碑将重见天日’。”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难得严肃，“所以我们的时间，其实只有五小时。”
林夜弯腰捡起地上的创可贴，歪歪扭扭的笑脸被他掌心的温度焐得发暖。
他抬头看向众人：苏瑶攥着监测仪的指节发白，唐婉儿咬着嘴唇拼命眨眼睛，张昊的平板还亮着数据流，赵总监正给电磁弹上最后一道保险。
“所以。”他把创可贴塞进裤兜，青铜扣的热度顺着脊椎窜上后颈，“今晚十一点，我们出发。”
深夜的风裹着秋凉灌进商务车车窗。
林夜望着车外倒退的霓虹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后的青铜扣——这次它烫得反常，像是有团活物在皮肤下跳动。
“还有十分钟到世纪大厦。”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唐婉儿突然伸手按住他准备解安全带的手。
她的掌心全是汗，却比他的体温高得多：“等会我数到三，你再冲进去。”
“知道了。”林夜反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后座的苏瑶。
她正把监测仪贴在车窗上，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发白：“能量波动……在变强。”
张昊的平板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他猛地抬头，瞳孔紧缩：“大厦顶层的通风管道！未知Ip定位到79层——那老东西，他根本没躲，他在等我们！”
商务车在世纪大厦前刹住。
林夜推开车门，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抬头望去，79层的玻璃窗泛着幽绿的光，像只睁开的眼睛。
“走。”他摸出兜里的创可贴，给每只手指都贴上一张——歪歪扭扭的笑脸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苏瑶的监测仪在腕间剧烈震动。
唐婉儿握紧防护盾的开关，张昊的平板已经黑进大厦门禁。
赵总监扛着电磁弹发射器，发梢被风吹得乱翘。
林夜深吸一口气，青铜扣的热度在颈后炸开。
他望着79层那团幽绿的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
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而在79层的阴影里，一道沙哑的笑声正顺着通风管道蔓延下来：“终于来了……镇界碑的血祭，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