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欢颂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期间我抱着襁褓里的孩子给她吃奶,她都毫无任何反应。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刘欢颂醒来后,眼神里的戾气尽数褪去,又变回了那个平日里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老婆。
“喂,老公,发什么呆呢?”她伸手轻轻推了推我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软糯,“昨天的事我都记得,让你担心了。我现在真的好了,就是心里堵得慌——我想爸一定在埋怨我,结婚后总忙着家里的事,都没去看过他。过几天就是爸的祭日了,我们一家三口去看看他吧?”
我抬手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宠溺地笑道:“好啊。快起来吧!大姑父和大姑估计快到了。”
刘欢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他们来接爷爷奶奶走吗?我这几天状态不好,还没好好跟爷爷奶奶尽尽孝心呢……”
“以后时间长着呢,不差这一两天。”奶奶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握着刘欢颂的手轻声提醒道,“神婆可是特意交代了,你们得搬出去住一阵子,不然孩子怕是要经常发烧受罪。”
刘欢颂鼻尖一酸,往奶奶怀里靠了靠,声音哽咽:“奶奶,我爸生前明明那么疼我,怎么……怎么死了会来找我的麻烦呢?”
奶奶无奈地摇了摇头,拍着她的后背叹气:“这我也说不准啊。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还是听神婆的吧。”
大姑和大姑父确实忙得脚不沾地,到家后连口水都没顾上喝,简单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拉着收拾好东西的爷爷奶奶匆匆离开了。送走他们,我和刘欢颂到村里的的供销社买了些纸钱、香烛和水果,拎着沉甸甸的篮子,一步步走进了刘家那片荒草丛生的祖坟地。
刚走到坟地边缘,就听见一阵尖利的争吵声划破寂静——
“妈,你发什么疯啊?那可是我哥的坟!你疯了不成?”是老姑又急又气的声音。
“谁让他天天晚上托梦找我的麻烦?我就是要刨了他的坟,看他还敢不敢来缠着我!”老太太的声音里满是怨毒。
“刨了我哥的坟,你就真能不做梦了吗?”大姑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倔强,“是你自己做了太多对不起我哥的事,心里有鬼才会梦到他!你不好好反省自己,刨我哥的坟有什么用?要想动我哥的坟,你就从我和小静的尸体上迈过去,否则想都不要想!”
听到这熟悉的争吵声,刘欢颂眉头紧锁,疑惑地自言自语:“是老姑和我奶奶的声音……她们在这里吵什么?老公,你听到了吗?大姑说的是不是……奶奶要刨我爸的坟?快走,我们过去看看!”
我和刘欢颂蹑手蹑脚地悄悄靠了过去,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里张望。只见老太太叉着腰站在坟前,满脸怒容地与大姑、老姑对峙着,大姑和老姑伸开双臂,像两尊门神似的死死挡在老太太和两个手持镐头的壮汉面前,那两个男人正抡着镐头在旁边待命,镐头的尖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朝着两个女儿大喊:“你们给我让开!我刨我自己的儿子的坟,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你们再敢挡着,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了!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都给我住手!”我和刘欢颂正想冲出去,就听见一声威严的怒喝。我们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老姑父脸色铁青地带着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快步跑了过来。
那两个壮汉一看到民警,吓得手忙脚乱,“哐当”一声扔掉手里的镐头,“噗通”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瑟瑟发抖:“警察同志,我们只是……只是收钱办事的,真没别的企图啊!不关我们的事!”
经过民警一番严厉的教育,再看到那两个收钱办事的男人被戴上手铐带走拘留后,老太太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终于不甘心地放弃了刨岳父坟的想法。可民警刚开着警车离开,老太太就猛地转过身,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两个女儿,愤怒地嘶吼道:“从今往后,你们别再说是我的女儿!早知道你们会胳膊肘往外拐,我当初就不该跟你们商量!”
大姑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妈,我真没想到,你前几天急急忙忙把我催回来,竟然是为了挖我哥的坟。你这样做,我以后不会认你了——这次走了,你不死,我绝不回来!”
老姑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大哭起来,声音嘶哑地嘶吼:“我哥已经死了啊!他生前那么孝顺你,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你,他死了你针对我嫂子和欢颂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来这么折腾我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们姊妹四个的位置?你这样的妈,不认就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