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办公室的门,宽大的办公桌里坐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圆滚滚的身躯把藏蓝色工装撑得紧绷,笑起来时双下巴叠成层层波浪,眼睛眯成两道月牙。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问清我的来意后,带着几分亲切的口音问道:\"小伙子,你都会修什么车啊?\"
我摩挲着衣角,语气诚恳:\"汽车方面,我主要擅长基础保养,电路这块还得算不上熟手。不过要说修摩托车,我倒是有些经验。\"话音刚落,老板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我肩上,震得我往前踉跄半步:\"哎呀!那可真是巧了!我这儿正缺个修摩托的师傅!\"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试试手怎么样?
穿过杂草丛生的后院,老板用钥匙打开一扇斑驳的铁皮门。腐木与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昏暗的仓库里,三辆摩托车歪歪斜斜地倚在墙边。车架上锈迹蜿蜒如蛛网,破碎的车灯像空洞的眼窝,残破的座椅露出里面泛黄的海绵,活脱脱三具废弃的钢铁骨架。老板肥厚的手指点在其中一辆车上,袖口滑落露出金灿灿的佛珠:\"咋样?有把握修好吗?\"
暮色已爬上仓库的窗棂,我皱着眉头打量这些\"残骸\":\"能修是能修,就是这天色不早了,今天肯定完不成。\"老板突然爽朗大笑,笑声震得墙角的灰尘簌簌掉落:\"实不相瞒,我前些天顶账收了几十万的摩托车配件,正打算开个修理行。你明天来试试,修好了我直接给你开个修理行!\"
我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老板,咱们还是谈点实在的。修好这些车,您一天给多少工钱?\"老板肥厚的手掌在空中比出三根手指,金戒指在暮色里泛着微光:\"三百一天!要是没问题,明早八点准时来上班!\"想到装卸工风吹日晒累死累活的也就挣这些钱,我当即点头道。
成交。
第二天清晨我赶到汽修厂时,三辆摩托车已经整整齐齐摆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老板领着我走进堆满零件的仓库,玻璃柜台擦得锃亮,里面陈列的火花塞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他屈起指关节敲了敲柜台,亚克力展示牌都跟着晃动:\"出来见见!新来的摩托车修理师傅!\"
\"来啦张叔!\"清脆的应答声中,两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从货架后钻出来。高个女生穿着宽松的牛仔工装,袖口还沾着机油;矮个女生身形纤细,白色t恤上印着卡通摩托车图案。我礼貌地微笑颔首,却见矮个女生突然瞪大眼睛,睫毛像受惊的蝴蝶般颤动。
她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我踱步打量,发梢扫过我的工装外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杨传东,有人找你都快找疯了!你这小老板怎么跑这儿当修理工了?\"我盯着她精致的鹅蛋脸,记忆却一片空白。她鼻梁上零星的雀斑在阳光下忽隐忽现,水润的杏眼含着促狭的笑意,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这张面孔。
\"我们...认识?\"我困惑地挠挠头。她突然挺直腰板,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两年前你去我家相亲,我们连面都没见就把我拒了!想起来没?\"我眉头紧锁,记忆突然闪回那个闷热的夏天——南山村,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还有姥姥喋喋不休的唠叨。
\"小屁孩懂什么相亲?\"我下意识撇撇嘴,\"我嫌你年纪小不同意,这也有错?\"她突然涨红了脸,踮起脚尖拍开我的手,手腕上的铃铛手链叮当作响:\"我都二十了!哪里小了?\"
二十?我在心里快速盘算,目光突然凝固在她倔强的面容上:\"两年前...十八?你是吴月娥?\"她双手抱胸,扬起精致的下巴,发间飘来淡淡的茉莉花香:\"记住了!论辈分我是你小姨,以后得叫我小姨!\"
我嫌弃的后退两步说道,滚蛋,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比我还小两岁充什么大辈的?你叫我哥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