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墨,刺骨的北风卷着雪粒扑打在临时医疗帐篷上,帆布被刮得猎猎作响。苏隐倚着冰凉的木柱,手中紧攥着墨影遗留的那副破碎眼镜,镜片上干涸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屋内,林蔓雪仍在昏迷中,军医们进进出出,凝重的神色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旅长!”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突然打破死寂,三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从风雪中冲出,跌跌撞撞地出现在营地边缘。为首的壮汉老雷眼眶通红,腰间那把刻满刀痕的匕首随着步伐晃动 —— 那是 “暗刃” 小队的信物,承载着无数次出生入死的记忆。阿峰,曾经机灵的哈尔滨报童,此刻头发被风雪打湿,贴在苍白的脸上;阿九则紧握着随身的短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们并非系统召唤,而是墨影生前在东北本地发展的情报员,多年来跟着墨影摸爬滚打,早已将彼此视作血脉相连的生死兄弟。
“老雷!你们怎么来了?” 苏隐迎上前,借着营地里微弱的火把,看清三人身上沾着的泥浆与血迹,显然是日夜兼程赶来。
老雷扑通一声跪下,粗糙的双手抓起地上的雪狠狠砸向自己胸口,声音哽咽得不成调:“我们在哈尔滨听到消息…… 墨影哥他……” 话未说完,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泪水混着雪水顺着满脸胡茬肆意流淌。阿峰别过头去,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木屑纷飞,指关节瞬间渗出鲜血;阿九则默默摸出随身的短刀,颤抖着在树皮上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 这是他们悼念战友的方式,每一道刻痕,都代表着无法言说的悲痛。
苏隐伸手将老雷拉起,喉咙像被麻绳勒住般发紧:“他走得很安详,最后还念叨着要带你们去吃松花江的开江鱼。” 话音未落,帐篷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众人如惊弓之鸟,快步冲进帐篷,只见林蔓雪挣扎着要起身,腹部的绷带渗出大片新血,染红了身下的被褥。
“别乱动!” 老雷一个箭步冲上前,粗壮的手掌轻轻按住她,“你这丫头,每次都把自己往鬼门关送!” 他的语气凶狠,眼中却满是心疼。
林蔓雪虚弱地笑了笑,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墨影哥的情报箱…… 在我床底,里面有他没完成的倭军通讯破译……” 话没说完,又被剧烈的咳嗽打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苏隐立刻上前,轻轻替她顺气,心中泛起一阵绞痛。
阿峰蹲下身子,从床底摸出那个布满弹孔的铁皮箱。箱子打开的瞬间,泛黄的图纸、加密电文散落出来,最上面压着一张泛黄的合照 —— 墨影站在中间,搂着老雷肩膀,脸上带着少见的开怀笑容;林蔓雪举着缴获的倭军望远镜,眼神明亮而自信;阿峰、阿九站在两侧,虽然穿着破旧的衣裳,却难掩眼中的坚毅。
“他早就知道……” 苏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帐篷内令人窒息的寂静,“这些加密电文的破译进度,至少提前了半个月。他在拿命换时间。” 众人沉默,唯有林蔓雪压抑的啜泣声在狭小的帐篷内回荡,一下下撞击着每个人的心。
就在这时,营地外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防空警报,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嘶吼。苏隐掀开帐篷帘,只见西北方向的天空被探照灯割裂成惨白的碎片,数十架倭军轰炸机的黑影正朝着营地逼近,引擎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是报复性空袭!所有人进入防空洞!” 他嘶吼着掏出配枪,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老雷二话不说,一把将林蔓雪背在背上:“交给我!你们掩护!” 阿峰迅速将情报箱塞进怀里,用衣襟死死护住;阿九则摸出随身携带的炸药包,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五人冲出帐篷的瞬间,一颗燃烧弹在不远处炸开,热浪裹挟着碎石扑面而来,掀翻了帐篷顶。
“去北山!那里有废弃的矿洞!” 苏隐边跑边指挥,寒风灌进喉咙,像吞下无数把碎冰。身后,倭军轰炸机的轰鸣越来越近,尖锐的呼啸声中,一枚枚炸弹划破夜空。阿峰突然伸手拽住苏隐,将他扑倒在地 —— 一枚炸弹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炸出深坑,泥土和雪块如雨点般砸在两人身上。
“旅长,你不能死!” 阿峰抹了把脸上的硝烟,双眼通红,“墨影哥用命换来的情报,还没发挥作用!”
众人在枪林弹雨中拼命奔跑,脚下的雪地早已被鲜血和弹片染得面目全非。终于,他们冲进了北山的矿洞。洞内潮湿阴冷,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林蔓雪在颠簸中苏醒过来,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指向阿峰怀中的情报箱,气若游丝地说:“有份文件…… 标着樱花计划…… 那是倭军下一轮细菌战的部署……”
话还没说完,矿洞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倭语对话声。老雷小心翼翼地将林蔓雪轻轻放下,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刃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冷光:“我断后,你们带着情报走。墨影哥不在了,但‘暗刃’的刀刃,永远不会卷!” 阿九默默将最后一支麻醉针塞进他手里,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决绝;阿峰则快速在洞口布置好诡雷,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苏隐握紧拳头,看着这几个用命守护信仰的兄弟,喉咙发紧:“活着回来,我们一起给墨影哥报仇!” 矿洞内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照着五张坚毅的脸庞,跳动的火苗仿佛永不熄灭的战魂,在黑暗中摇曳,却始终明亮,照亮着他们前行的路,诉说着:无论战火多么残酷,只要信念不死,胜利的曙光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