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姚不敢对顾沅甫不敬,所以她只是狠狠瞪着宋叶嘉,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林家的生意需要仰仗顾家,林父也曾是顾霆章的心腹。从小姐弟俩受到的教育就是唯顾家马首是瞻。
“你先出去吧。”
听到顾沅甫的吩咐,林舒姚不情愿的回道:“是,少爷。”
林峤静静地躺在床上,他身上的伤倒没什么,只有两处轻微骨裂。
只是头部受到的撞击更为严重,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以前林峤来公司找过几次顾沅甫,苏恒见过他。只觉得他像个机器人似的,没有情绪,也不会疲倦,所有事情只要经过他的手,都会万无一失。
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也会出事。
宋叶嘉眼泪又掉下来了,抽泣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
“先带她去稳定一下情绪。”顾沅甫抚着苏恒的肩说道。
两人去了病房的外间,顾沅甫关上门回到床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幽幽地开口:“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病床上的人没有动静,顾沅甫又说道:“都走了。”
话音刚落,林峤的脖子稍微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终于能让我歇一会儿了,再这么躺下去我要落枕了。”
顾沅甫双手抱胸。
林峤右侧锁骨和小臂有点骨裂,他撑着左手坐起来,语气带了点笑意:“你可越来越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顾沅甫哼了一声:“我不信你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宋叶嘉刚才描述事情经过,他听到林舒姚针对她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以林峤走一步算十步的性子,带宋叶嘉回家过年绝不是心血来潮。除非他是故意的,否则宋叶嘉不会受到委屈。
顾沅甫猜测,他大概是想演一出老套的英雄救美。
“我猜你连从车上摔下来的落地姿势都想好了,包括骨裂到什么程度。”
“怎么可能!不过姿势确实想好了,不能太难看。”
顾沅甫睨他一眼:“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问的,是林峤什么时候喜欢上宋叶嘉的。
林峤眼神回味:“说不好,可能是第一次去海城的时候,也可能,是第二次……”
那天他和顾沅甫从东南亚回来,在分公司的楼梯间里遇到宋叶嘉。
她端着一杯咖啡上楼,在拐角处撞上了林峤,咖啡一点没浪费,全都被他的高定西装吸收了。
她惊慌失措的抬眼看他。
林峤发现,她的右眼虹膜边缘有一圈极浅的蓝色。
人前从不表露情绪的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
顾沅甫很少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挑眉问道:“孔陶父母不同意的事也是你做的?”
林峤转头看向他:“别冤枉好人。我是打算拆散他们,只是我还没开始,那边就先放弃了。”
“好人?”顾沅甫盯着他欠揍的脸,“把我也算计进来,你胆子不小。”
“抱歉抱歉,你不来,没人治得了我姐。”林峤嘴上说着抱歉,神情却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歉意。
顾沅甫淡淡的看着他,“扣你三年假期。”
“不要啊老板!”
“我答应苏恒陪她看极光,因为你,我又食言了。”
林峤笑道:“就算没有我,你也会食言。”
顾沅甫不悦的瞥他一眼,林峤说道:“因为最近不会有极光。”
他可真是什么都知道,真欠揍。
顾沅甫从病房出来,安排宋叶嘉留下来照顾林峤。
宋叶嘉得知林峤醒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别说照顾他了,就是给他供起来都行。
苏恒觉得自己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才终于回到了海城。
打开家门的那一刹那,她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春节假期还有几天,两人一直窝在家里哪也没去。
假期结束时,顾沅甫把她养的白白嫩嫩,情绪也恢复的很好,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之前受过伤害。
苏恒回到工作岗位就像变了个人,又成了那个技术大拿苏工。
这段时间她不在,设备上积攒了许多问题,她忙的脚不沾地。
顾沅甫觉得苏恒说的对,她不能做个赋闲在家的金丝雀。她工作的样子,让他很着迷。
日子平静如水,两人恩恩爱爱,转眼到了四月。
苏市有个行业会议,顾沅甫和苏恒都要去参加。
第一天会议结束的早,顾沅甫打算去谢爷爷以前住过的老房子看看。
谢爷爷已经去世九年了。
那时候,重要的人接连离他而去,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房子是个一楼带院,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顾沅甫有段日子没来了。
此时是清明时节,天上下着蒙蒙细雨,顾沅甫打着伞,搂着苏恒。
“这是什么地方?”苏恒问道。
“这是我另一个爷爷家。他去世很多年了。”
有人从屋里出来,给两人打开了院门。
因为谢爷爷生前养的狗狗还在,所以这里一直有顾沅甫的手下在打理。
狗狗有十多岁了,是一条萨摩耶,白白胖胖一看就营养过剩的样子。它年纪很大了,趴在屋檐下,神情恹恹的。
见到顾沅甫来了,它摇起了尾巴,然后慢慢站起来,向两人走过来。
顾沅甫摸了摸它的头,但它并没有在他身边多做停留,而是走向苏恒。
顾沅甫惊讶道:“它从不亲近陌生人。”
按理说,它没见过苏恒,应该不会主动搭理她才对。
苏恒喜欢狗,她弯下腰摸着狗头:“萨摩耶对人很友好,怎么会不亲人呢?”
顾沅甫说道:“它从小就不太亲人。”
苏恒蹲下身,它就往她怀里拱,闻着它的气味,很亲近的样子。
她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顾沅甫笑道:“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名字。”
“绝对想不到?”苏恒思考两秒,笑眯眯的抬头问道:“不会叫小黑吧?”
顾沅甫震惊的说不出话,他站在原地,黑色的伞下,神色变幻。
小黑这个名字,是乐悠取的。
当年谢爷爷带回来一只小白狗,乐悠偏偏要叫它小黑。
后来谢爷爷也懒得想名字,小白狗就这么成了小黑。
天光不太亮,苏恒看不清阴影下顾沅甫的神色,仰着头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啦?我猜错了?”
顾沅甫呢喃着:“你没猜错,它就叫小黑。”
苏恒就是顺口一说,自己都不信:“真的假的,这么白的小狗为什么要叫小黑?”
顾沅甫看着蹲在地上抱着狗狗的女孩,喉头滚动了几下:“那要问你自己,为什么要叫它小黑。”
苏恒没听懂,困惑的看向还站在细雨中的男人。
男人将伞柄用力捏紧,语气却故作镇定:“你小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