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灯光将水晶杯折射出璀璨星芒,银质餐具上的光斑随着人影晃动而流转。
在座众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刀叉声响,目光频频投向主座——他们那位素来冷峻的\"寒哥\",此刻正做着令人瞠目的事。
只见他借着递餐巾的间隙,不动声色地将座椅往丁浅那边挪近,两人衣角顿时相叠。
当发现她第二次夹起油焖虾时,竟直接挽起袖口,修长的手指沾满琥珀色酱汁也浑不在意,仔细剥起虾壳。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那个正在给凌寒挑鱼刺的姑娘。
她垂眸的侧脸在灯光里温柔得不可思议,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怎么看都不像能驯服\"活阎王\"的模样。
\"尝尝这个。\"凌寒将剥好的虾肉放进她嘴里,顺手抹掉她嘴角沾的酱料。
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当侍应生端上蟹粉鱼羹时,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这位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凌氏继承人,竟就着丁浅的瓷勺抿了一口,还面不改色地评价:\"不如你煮的山菌汤鲜。\"
旁边的何明轩的叉子\"当啷\"掉在盘子里。
而丁浅只是习以为常地舀了第二勺,顺手往凌寒那边偏了偏:\"再给你尝一口,不许抢我的。\"
众人呆滞地交换眼神。
这哪还是那个连共用酒杯都嫌脏的洁癖患者?活脱脱一只被驯服的大型犬。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唯有丁浅毫无察觉,她早已习惯凌寒私下的黏人模样,丝毫没察觉众人的震惊。
\"看什么看?\"凌寒一个眼刀扫过来,众人立刻低头扒饭。
只有何明轩壮着胆子嘀咕:\"重色轻友...\"
凌寒眉头刚挑起,丁浅已经将剔净鱼刺的嫩白肉块放入他盘中:\"你尝尝这个。\"
令人闻风丧胆的凌少居然真的乖乖闭嘴了,他停下剥虾的动作,用湿巾细细擦拭每一根手指。
骨节分明的手在灯光下像件艺术品,连擦拭的弧度都优雅得令人屏息。
\"好。\"他应得温柔,执起银筷将鱼肉送入口中。
咀嚼时喉结轻滚,下颌线绷出好看的弧度。
丁浅托腮望着他,不自觉地喃喃:\"真好看...\"
凌寒闻言抬眸,眼底漾开涟漪般的笑意,那笑容让他整个人突然鲜活起来,像是冰川逢春,连睫毛都沾上了暖意。
何明轩的叉子无意识地在餐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想起一年前那个雨夜,凌寒砸了半座酒窖后,浑身湿透地站在他家门口问:\"你说...她会不会已经...\"
那个疯魔般的眼神,何明轩至今想起都脊背发凉。
\"发什么呆?\"凌寒突然踢了他一脚,却顺手把松露鹅肝推到他面前,\"吃你的。\"
何明轩怔了怔,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凌寒会开玩笑了,会照顾人了,甚至...会分享食物了。
要知道从前这位少爷连钢笔都不许别人碰。
丁浅恰在此时抬头,嘴角沾着一点奶油。
凌寒无比自然地用拇指擦掉,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指尖含进嘴里。
\"......\"
所有人同时低头猛扒饭,内心疯狂默念\"非礼勿视\"。
但某个认知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如果凌寒没找到丁浅,现在的他大概会是商场上人人避之不及的恶魔,是情感荒漠里最暴戾的飓风。
而不是此刻这个,因为姑娘一句\"想吃杨枝甘露\"就立刻按服务铃的...正常人。
\"再要份芒果班戟。\"凌寒对侍应生说完,转头发现丁浅在瞪他,立刻改口,\"...半份。\"
何明轩突然红了眼眶,这个曾经把止痛药当饭吃的男人,现在居然会妥协了。
\"寒哥...\"他鬼使神差地举起酒杯,\"一定要幸福啊。\"
凌寒愣了一秒,随即嫌弃地皱眉:\"肉麻。\"但还是碰了杯。
玻璃相撞的清脆声响中,他的小拇指悄悄勾住了丁浅的,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聚会散场时,月色已爬上树梢。
丁浅双颊绯红,脚步虚浮地被凌寒半搂着走向停车场。
夜风拂过她滚烫的脸颊,带来几分清醒,却让醉意更浓。
\"唔...凌寒...\"她含糊地嘟囔着,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他身上靠。
凌寒无奈地摇头,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腰——这傻姑娘趁他不注意,把果酒当果汁一杯接一杯,现在后劲上来,整个人醉成了一滩春水。
车门打开的瞬间,丁浅像只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不肯松手。
凌寒只好托着她的臀将人抱进后座,她却顺势蜷进他怀里,发顶蹭着他下巴咕哝:\"好喜欢你呀...\"
车窗外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在她酡红的脸上投下斑斓光影。
凌寒低头,吻了吻她微烫的眼皮,心想明天一定要好好教育这个贪杯的姑娘。
当车缓缓停在家楼下时,丁浅早已沉入梦乡。
司机轻手轻脚地拉开车门,凌寒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夜风拂过她微红的脸颊,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她喝醉后格外安静,像只收起利爪的猫儿般蜷在他怀里。
发丝间淡淡的果酒香混着熟悉的栀子花气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凌寒低头,鼻尖蹭过她微烫的额头,脚步不自觉地放得更轻。
\"叮——\"电梯门开的声音惊得她微微蹙眉,往他颈窝深处钻了钻,凌寒收拢手臂,将她抱的更紧一点,像抱住了全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