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客栈的木格窗洒进来,丁浅刚走到楼梯转角,就看见凌寒挺拔的背影立在柜台前,正和兰姨低声交谈。
\"凌寒!\"她脱口唤道,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时,木台阶发出欢快的吱呀声。
凌寒条件反射般转身,还没看清来人,怀里就撞进一团温暖。
他被撞得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手臂却已经熟稔地环住她的腰肢——这个动作像刻在肌肉里,仿佛中间错失的岁月从未存在。
丁浅把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发丝间淡淡的栀子香飘进他鼻尖。
\"早。\"她闷在他衬衫里嘟囔,声音像沾了蜜的阳光。
凌寒的下巴无意识地蹭过她发顶,忽然想起大学时每次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接到的都是这样带着洗发水香气的拥抱。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屋檐,他忽然觉得,这些年翻山越岭的寻找,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还好,我没放弃。”他心里暗自庆幸。
“但凡我……”他不敢想下去,手臂不由的抱紧了一点。
凌寒低头凝视着她,手指轻轻梳理着她蹭乱的发丝:\"这么多年了,还跟小狗似的往人怀里扑。\"
丁浅从他怀里仰起脸,露出两颗小虎牙嘿嘿一笑。
余光瞥见柜台后的兰姨正抱着手臂,眉毛挑得老高。
她突然坏心眼地喊道:\"老太婆,早啊!\"
\"嘿?!\"兰姨抄起鸡毛掸子就冲了过来。
凌寒本能地侧身将她护在怀里,\"啪\"的一声,掸子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背上。
兰姨愣神的刹那,丁浅已经像只炸毛的猫咪,猛地挣脱凌寒的怀抱冲到柜台前,手指几乎戳到兰姨鼻尖:\"我要投诉你!伤害上帝!\"
话音未落,她就被凌寒一把揽回身边。
他佯装板起脸训斥,语气却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总裁式的威严:\"不许对兰姨没大没小。\"
丁浅突然安静下来,直勾勾盯着他瞧,眼神古怪。
凌寒被她盯得一头雾水,见她迟迟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刚才语气太重惹她生气了。
他正想开口道歉,恰巧有客人招呼结账,丁浅便转身走了过去。
兰姨用抹布擦着柜台,若有所思地看着丁浅的背影:\"这丫头咋回事?\"
\"我是不是......刚才说话太严肃了?\"凌寒不确定地皱了皱眉。
兰姨嗤笑一声:\"得了吧,她能分不清玩笑话?这丫头精着呢。\"
窗外的阳光忽然暗了下来,丁浅站在收银台前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凌寒注意到她找零钱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中指——那里有一道淡淡的戒痕,和他手上的一模一样。
丁浅回来时神色如常,仿佛方才的异样只是他们的错觉。
凌寒刚要开口询问,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我去接个电话。\"转身走向窗边。
丁浅倚着柜台,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背影。
窗外梧桐树的阴影落在他身上,那熟悉的冷峻气息又渐渐笼罩了他——眉头微蹙,下颌紧绷,是他现在不经意间就会露出来的模样。
正出神间,兰姨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去老李那儿取筐鸡蛋吧,库存见底了。\"
\"好。\"她应了声,推门而出。
丁浅回头看了眼窗内——凌寒的背影在光影中格外挺拔,手机贴在耳侧,另外一只手轻轻叩击着窗棂。
当丁浅抱着装满鸡蛋的竹筐往回走时,在拐角处突然遇上卫生院的万医生。
\"万医生早啊。\"她腾出一只手打招呼。
\"早。\"万医生推了推眼镜,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那朋友身体好些了吗?\"
丁浅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指凌寒:\"已经好了,辛苦您了。\"
\"他当时走得急,验血报告都没等。本来想找你,结果一忙就忘了。\"万医生说。
“怎么啦?”丁浅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有机会劝劝他,年轻人别仗着身体好就胡来。\"万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酗酒加上滥用止痛药,血液指标一塌糊涂......\"
后面的话丁浅已经听不清了,耳边嗡嗡作响。\"酗酒?止痛药?\"这几个字眼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却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那个滴酒不沾的少年重合。
\"谢谢万医生,我知道了。\"她机械地点头告别,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万医生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丁浅,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丁浅抱着鸡蛋筐回到客栈时,看见凌寒正坐在角落的藤椅里,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丁浅将鸡蛋交给兰姨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
从这个角度,她清楚地看见他太阳穴处若隐若现的青筋,他的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又快又急,连她走近都未曾察觉。
心脏突然揪紧,那些她缺席的岁月像黑洞般吞噬着她的思绪。
此刻有太多想问的——关于血液报告,关于消失的指环,关于他这些年独自咽下的苦楚。
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握住那只有淡淡戒指痕的手,丁浅的指尖刚要触碰到他的手背,凌寒却像触电般猛地挥手甩开。
她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腰狠狠撞上桌角。
\"嘶——\"剧痛让她弓起身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凌寒抬头看清来人,瞳孔骤然收缩。
椅子随着他猛然站起的动作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想扶她又不敢碰触的模样。
兰姨闻声冲来,一把扶住丁浅:\"撞哪儿了?\"
凌寒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他颤抖的着说:\"对...对不起...\"
兰姨皱着眉头责备地看向凌寒:\"小凌,你这是做什么?\"
见他仍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丁浅扶着兰姨的手臂勉强站直:\"我没事,别怪他。\"声音里还带着痛楚的颤抖。
兰姨小心地扶她坐下,掀起衣摆检查伤势。
一道狰狞的红痕横贯后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看到伤痕的瞬间,凌寒像是突然惊醒。
他单膝跪地,手指悬在伤处上方,却不敢触碰:\"很疼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丁浅望进他盛满自责的眼睛,轻轻摇头:\"真的不痛。\"
兰姨见状,到嘴边的责备又咽了回去。
丁浅对凌寒柔声道:\"能帮我倒杯水吗?\"
凌寒立刻起身,脚步凌乱地朝柜台走去。
丁浅凑近兰姨耳边,压低声音道:\"兰姨,等会儿我上楼后,想办法拖住他一小时。有些事...我必须查清楚。\"
兰姨沉默地点点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正小心翼翼端着水杯走来的凌寒——这孩子宁可自己千疮百孔,也绝不会让丁浅受半点委屈的。
若说她还看不出异常,那这段日子也算是白疼他了。
凌寒颤抖的手指将水杯递到丁浅唇边,她低头抿了一口,安慰道:\"真的不碍事,这点小伤算什么。\"
\"好了,\"兰姨拍拍凌寒的肩,\"扶她上楼歇会儿吧。\"
\"嗯。\"凌寒刚应声,不等丁浅起身,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楼梯上,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
兰姨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那些年被时光掩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