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今天一天都累瘫了。
午饭是江思月替换着她们挨个儿去吃的。
杜允娘想帮忙又插不上手。
让宝兰回去叫了两个干活麻利的婆子,一起来帮着收拾桌面打扫卫生。
到了傍晚时分。
店内的灯架都上了灯。
店里的宾客还是络绎不绝。
直到酉时末,人才渐渐稀少。
戌时一刻。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
王氏累瘫在椅子上,不断哀嚎:
“哎哟哟——
干农活也没有这么累啊!”
枝儿靠着她斜倚在桌沿上。
虽然疲惫,但看得出心情很是畅快:
“前段时间没怎么有人。
你天天发愁。
今天人这么多,你也发愁!”
王氏白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这叫幸福的忧愁!”
说着转向江思月:
“小妹咱们今天入账多少钱?”
江思月正在柜台后盘账,道:
“下午我就盘了一波,已经有五十四两了。
再加上后来的,怎么也得七八十两吧!”
王氏兴奋的不行:
“八十两!
我一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江母瞅她一眼: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大梁也说:
“什么叫一辈子没见过,你一辈子还长着呢!”
江思月看大家高兴,于是道:
“等过了前三天,咱们一定找个时间好好庆祝一下。”
江母点头拍板:
“对。
得杀一头猪!”
说着又对江思月道:
“铺子的生意又好了起来,咱那作坊是不是也要再开起来了?
我看今天来订货的那么多。
是不是还得多招几个人?”
江思月想了想:
“店铺改为加盟制,其实也要不了这么多货了。
不过就算咱们的铺子每天用货也很多。
娘只叫原先那几个人就行,不必再扩招了。”
江母点头应是。
正说着呢。
坐在门口附近的杰子突然站了起来:
“我怎么看着外头有人?”
王氏苦着脸再次哀嚎:
“不会又是来买冰品的吧?
我可是不想动了!”
枝儿嘲笑她:
“娘刚才不是还说是幸福的忧愁!”
王氏恶狠狠瞪她一眼。
“今个怎么就跟你老娘过不去!”
杰子已经起身往外走:
“我去看看是做什么的?”
说着就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穿长衫的少年。
大家一看,纷纷惊讶。
“苏言!
怎么是你?”
枝儿更是立刻站了起来,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苏言看着齐齐望向他的江家人,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跟上次见面相比。
他胖回来一些。
但也还远没有达到健康的程度。
两边的颧骨高高凸起来,眼窝陷了下去。
再加上他现在神情有些忧伤。
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有点诡异。
枝儿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约猜到这次的结果又不尽人意。
江思月从柜台后面转出来,试图打破僵局。
“上次你走后,我就叫吴泽去县城打听段家的情况。
可是那边手段有点高明。
什么都没打探出来。”
她看着苏言说。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苏言把目光从枝儿身上转移到江思月这里。
突然就跪了下来:
“求求小姑救救我们吧。
我实在是没办了!”
江思月吓了一跳。
赶紧叫杰子和她一起将人扶起来。
“有话你慢慢说。
我是枝儿的亲姑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苏言这才站起来。
通红着一双眼,说了他这些天的遭遇。
“我回去后,先是在家养了几天的身体。
见爹娘都没什么动作。
就听小姑的。
找了个机会去县城,想找段小姐说清楚。”
枝儿默不作声的站在他身后。
神情却是万分紧张。
“可是我……
我连段府的门都没进去!
她家小厮说新人成亲之前不好单独见面。
他家小姐是个传统的人,尊重礼法和教养。”
江思月呵呵了。
大夏朝的确是有这种说法。
新郎新娘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之前都不见面。
但现在已经开明多了。
虽然也是父母相看媒人牵线。
但希望孩子能过好的父母都会制造条件让两个人见一面,认识认识。
定亲后更是会给他们更多相处的机会。
好多培养感情。
段纯真跟苏言虽然没有正式定亲。
但两家长辈已经都点头了。
跟定下来也没什么区别。
那女方竟然躲着不见!
说没有猫腻才怪呢!
大家都以为这是苏言所有的遭遇了。
然而,谁想这才是个开始。
“我想到答应枝儿的事。
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于是写了封信说明自己的意思,还想约段小姐见一见好当面说清楚。”
“信送出去了?”
枝儿关切的问。
苏言点点头。
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把信交给了守门的小厮,告诉他一定要交给段小姐本人。”
“然后呢?”
王氏也跟着紧张。
苏言抱了抱胳膊,好像很冷的样子。
“然后……
然后我爹就被段老爷叫去。
说既然都答应了我们俩的婚事,哪有反悔的道理?
说我爹很不给他面子。
叫下人把他打了一顿,还威胁他要不遵守约定就把他送官!”
王氏听得生气:
“这什么人家!
怎么跟土匪一样!
不跟他结亲就打人,这是想跟人结亲的态度吗?”
枝儿却听出了其中关键:
“就算是他有些权势,可也不是正经官身。
他为何威胁伯父要送官?”
江思月却有些猜测。
“莫不是,他知道你父亲倒卖违禁品?”
她有次去回春堂买硝石无果,出来后遇见有人向她推销来路不正的硝石。
那人就是苏老三。
后来在江家相见。
因为是晚上,光线不好。
再加上他一心担心自己儿子。
没认出来江思月,
可江思月却认出了他来。
但是此时段家用违禁品的事威胁苏老三。
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苏言惊讶的抬头:
“小姑怎么知道?”
江思月也没隐瞒,把自己见过苏老三的经过说了一遍。
苏言垂下头来:
“正是如此!”
说着满眼凄怆。
“我这也才知道,父亲跟段家结识。
正是因为走私的硝石!
段家有个子弟在提辖司任职。
官职虽不大,但却能接触到硝石。
看我爹精明会来事,想找他一起合伙倒卖硝石。
因此段老爷才跟我爹认识。”
江思月呵了一声:
“我怎么觉着。
段家是为了吃定你爹,才故意引他倒卖硝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