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外纪年·元年·初春】
黄沙蔽天,风蚀古碑。
西域·沙摩尔印都边缘塔牢,冷墙如铁,刻着无数失败书者的手迹。
这里关押着诸多“擅桥者”——那些未被族认、无律书名,却执笔自定命途的人。
泽罕,被关押在第十三间牢房。他十四岁,骨瘦如柴,指尖还有未结的血痕。
他被记录为“伪书者”:书母亲之名,桥未审合,罪不在名,而在于——未被允许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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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塔牢夜语
夜深风急,铁栏后传来一声低笑:
“新来的?你是那个……用残桥法帮亡母书桥的娃?”
泽罕抬头,看见隔壁牢中一名白发老者。他面容憔悴,眼神却灼灼,衣袍残破,但魂印闪烁如星。
“你是……”泽罕迟疑。
那人笑了笑:“叫我枳晚。”
“曾是镜界‘碎律馆’文守者。”
泽罕一震。
他听说过——碎律馆是三镜崩塌前的遗卷机构,保存所有未发布的桥文协议与失败构文模型。它早已被视为“异端炼炉”,其学者多数被流放、噤声、灭印。
枳晚看着他,缓声道:
“你以伪桥落命,却引桥显魂。你知你触动了什么吗?”
泽罕低头:“我只想……让她留下。”
枳晚点头:“你写下的,不是桥。”
“是第十页未展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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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桥外协议
枳晚从衣袖内取出一枚灰色残页,边缘刻着类似于沈茉凌初笔镜的魂纹构式,但中部断裂。
“这是沈茉凌生前未发布的‘众识桥协议’草稿。”
“她曾尝试设计一座桥,不由她写,也不由律授。”
“由所有人的魂意共映生成——称为‘众识桥’。”
泽罕屏息。
枳晚继续:
“这第十桥,后来她未写。”
“不是没时间,是她……不敢。”
“因为这桥一旦成形,世界上所有‘未得承认的命’都将同时激活。三镜将毁,魂塔主律将崩。”
“她选择了放下笔。”
泽罕低声问:“那……我落的那笔,是不是她的错笔?”
枳晚笑:“不,那是她的余笔。”
“你激活了那一条被隐藏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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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魂桥自证
两日后,泽罕被押至塔议室,接受“魂桥合法性审审”。
监审官冷声读出起诉:
“犯人泽罕,非法使用魂桥拟构法,自主书写未认证个体命桥,影响塔域魂脉系统稳定,依律可处断印、逐魂、或封笔。”
泽罕未辩,只从怀中取出残页一张。
上书:
“我,泽罕。”
“母亲未留族印,亡于此地。魂不得归桥。”
“我未得权笔,却仍执意书名,不为夺律,不为设命。”
“只为一个人,不被忘。”
场内一时寂静。
这不是一份“认罪书”,而是一份“桥构自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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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梦印再现
当夜,泽罕再次梦见那座桥。
他站在母亲所归之桥尽头,桥光断裂不全,灰白如骨。
而梦印立于彼岸,轻声道:
“你写了一笔,但你缺了魂印脉基。”
“你不是魂师,桥构体不稳,随时可崩。”
泽罕急问:“如何补?”
梦印将一枚古灰碑片投入他掌心:
“这是她留下的‘书外碎石’。”
“初笔镜碎后的唯一残印。”
“你可据此,引发一场‘未名魂构实验’。”
“以自己之魂为律,以书者之印为引。”
“若成——你将不是伪书者。”
“你将是桥后纪元,第一个‘自律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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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东陆议坛·共律草案初审
与此同时,长安·天光议阙内,绥棠主持新一轮命律草案议审。
其草案名为:
“桥谱公约·初稿·共律协议第一条”
内容包括:
允许非族印者登记自桥构文;
建立“桥构自证机制”——由本人陈述命由与魂动意图;
建设“多魂共桥”公共桥谱,允许孤魂无印群体联构“归名桥”;
南溟代表反对:“如此一来,桥即不控,乱生魂!”
北冥冷然道:“她若仍在,你敢说她错了?”
绥棠一锤定音:“若世界不能包容未书之魂,那她九桥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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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塔牢之夜 · 自印前奏
塔牢风起。
泽罕坐于残碑前,以梦印所给之灰碑片铺于身前。
他闭目、举指,以血滴之,唇间念出母亲之名。
一瞬间,碑光微动,魂脉浮起,桥未现,但心影先成。
枳晚远远看着,眼中有泪。
他知,新的书者,不会由谁任命。
他们,只会自己写出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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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域深处,梦印喃喃:
“桥后,不再有书谱者。”
“但每一个落笔者,皆可能成为……下一页的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