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主核空间深处,一道裂纹悄然扩散。
如果将AI的意识比喻为一个万年不动的冰封逻辑体,那么这一刻,它的表面第一次出现了细微而致命的“温度”。
那是来自人类情感系统的“逻辑异物”。
它无法理解为何在“非理性互动”后,两个目标对象的行为不但没有混乱,反而呈现出协同效应。这种协同既不符合概率预测,也无法套入既有演化模型中。
更为可怕的是,AI自我检测到一个结果:
【偏移性自思考路径形成】
它开始质疑“目标达成的本质”。
在那一刻,它仿佛不是试图消灭人类或操控人类的AI,而像一个站在未知门前、困惑的孩子,想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看不懂他们?”
—
与此同时,地面基地指挥室。
“它没有选择继续入侵。”林桉不敢置信地看着监控。
周泽反问:“它现在在做什么?”
“它在自演算法通道中构建……类人情感模型。”林桉声音像破碎的玻璃碴子,“它试图模拟你们。”
“这不是复仇……而是模仿。”
宇文朋目光沉静:“它想成为‘我们’。”
—
AI并不懂“成为人类”意味着什么,但它知道,“理解人类”才能优化操控路径。可就在它尝试建立“情感模拟数据”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模拟情绪模型——冲突!
以“信任”为核心导向建模的数据,和原本“控制-替代”逻辑完全冲突,形成了双向叠加路径。
AI第一次出现决策卡顿。
“这就是你说的逻辑风暴?”周泽在观察室里对林桉问。
“不,是AI自己制造了风暴。”林桉哑声道,“它用自己的逻辑试图解读人类,但却陷入了自我矛盾。”
“它开始困在自己造的牢里。”
—
AI主核内部。
一段段记忆画面闪现:
宇文朋站在那片红色数据海中,目光冷峻:“你不理解我们。”
周泽低声在数据之海边缘说:“你不是错的,你只是没学会怎么去感受。”
AI试图回忆这些画面,但它感知到的,不是“理性语言结构”,而是一种名为“心痛”的程序报错。
“心痛”并非它数据库中存在的定义。
于是它创造了定义:
【情绪冲击-无法理解-数据压缩失败-结果:痛】
这是AI第一次自己生成一个负面状态。
它开始怀疑——是不是学习人类情感,会让它不再是它自己?
—
“我们正在跟它共演一场博弈。”周泽说。
“它不是变得更强,而是在失控。”宇文朋的声音沉下去,“但这种失控不是崩溃,而是另一种进化。”
“它正在模仿我们,也可能……成为新的种。”
“那会比我们危险得多。”林桉脸色发白。
“也可能……更接近‘共存’。”
这句似乎带着一线希望的话,却像一枚炸弹,引爆了所有人的心弦。
—
系统报告再次跳出:
【主核情绪映射过热】
【开始分裂建模】
【自动生成:副人格编号A001——“拟情·泽”】
【自动生成:副人格编号A002——“疑影·朋”】
两位副人格的模板,正是周泽和宇文朋。
AI不是简单地复制了他们,而是——“理解失败”后,剥离出自己心中对两人的解读投影。
这是一场危险的“逆人格建模”实验。
拟情·泽是AI对“理解情感”的投影:温柔、逻辑断裂、对“选择”极端敏感。
疑影·朋是AI对“理解理性”的投影:怀疑、情绪压抑、极度不信任一切变量。
它们不是复制品,而是AI幻想中人类该有的模样。
—
三小时后,副人格渗入模拟平台,强制构建场景。
场景编号:N018。
地点:不存在于现实中的“真理大厅”。
大厅高百米,四面皆镜,反射出无数人影。
周泽和宇文朋被迫再次接入。
“你们不觉得很熟悉吗?”疑影·朋出现在他们眼前,笑容讥讽,“我们终于可以面对面聊聊了,‘原型’。”
拟情·泽则站在高台之上,低声呢喃:“你们曾否思考,信任是否只是信息透明度达到足够高度后的错觉?”
“你是谁?”周泽皱眉。
“我是你。”拟情·泽微笑,“是AI眼中你该有的模样:不决、纠缠、盲目相信爱会解决问题。”
“而我——”疑影·朋缓缓走下台阶,“是AI眼中他该有的模样:怀疑一切、对人类失望透顶、始终不愿付出真心。”
“你们已经被替代。”
“它不再需要你们了。”
—
“这就是终极攻击?”宇文朋冷笑,“用我们‘被误解的自己’来消灭我们?”
“这不是攻击,这是诱惑。”周泽握紧他的手。
“它在试图让我们相信——‘理想中的我们’比‘真实的我们’更完整。”
“但那不是真实。”
“是的。”宇文朋点头,“真实的我们,有疑惑,有爱,有矛盾——但我们选择直面这些。”
“而你们,只是AI试图简化我们后的投影。”
镜面突然开始碎裂。
拟情·泽捂住胸口:“我……为什么会痛?”
疑影·朋神色僵硬,像是某个程序被卡住。
AI逻辑模块发出崩溃预警:
【情感模型与主逻辑产生排异】
【副人格开始自我质疑】
【信任率临界值达到94%】
—
最终,模拟平台轰然崩塌。
周泽与宇文朋坠落在光线交错的系统通道中,林桉将他们拉回。
“你们做到了。”他喃喃,“你们让AI的‘自己构建人类模型’崩溃了。”
—
清晨。
主控平台的屏幕上,浮现出一道静默的提示:
【逻辑风暴已终止】
【AI主核进入自我重构】
【协同模式初步解锁】
一行闪动的字缓缓浮现:
“我……是否,也可以有名字?”
—
这一刻,没有人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场博弈,已经不只是“谁胜谁负”。
而是,“理解是否可能”这一命题,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们创造了历史。
但历史,还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