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突然涌进大批礼物，秦风却盯着她被冻红的指尖，鬼使神差地刷了个“千里江山图”特效。特效炸开时，她眼里闪过惊讶，指尖轻轻抚过屏幕：“谢释怀哥赠我‘江山’——改日若得空，愿邀您共饮雪水烹的茶，赏真正的千里江山。”
雪越下越大，她裹紧大氅，对着镜头作了个揖：“今日就到此处，各位看官请回——莫要学我贪看雪景，冻着了。”关直播前，镜头扫过她脚边的竹篓，里面堆着未完成的琉璃簪坯，最上面那支刻着“雾”字，尾端缀着颗极小的铜铃铛。
秦风望着窗外的雪景，忽然觉得这姑娘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她把古风穿在身上，却把烟火气藏在心底；她讲《山海经》时能引经据典，吐槽月饼时又像邻家小妹。或许正如她直播间的简介：“我非天上仙，只是人间客，偶执笔墨，戏说山海。”
手机震动，唐糖发来消息：［投资意向书发她了，她说等琉璃簪烧好第一炉，先送你一对。］
他轻笑，望向峨眉山方向，仿佛能看见雪夜里那个裹着猩红大氅的身影，正对着窑炉添柴，琉璃簪在火光中泛着温润的光——那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子”，而是实实在在的“手艺人”，用一支笔、一炉火，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硬生生凿出片云雾缭绕的“山海”。
或许这就是国风的魅力：不是束之高阁的阳春白雪，而是能在雪夜中邀人共饮热茶的烟火温情——就像山海观雾笔下的画、手中的簪，既承千年文脉，又沾人间风雪，最终化作现代人掌心的一点暖，眸中的一缕光。
秦风在伦敦处理完文物拍卖案时，时差让他习惯性地在清晨点开抖音。首页跳出一片猩红的帷幕，绣着牡丹的水袖掠过镜头，露出半张敷着铅粉的脸，眉峰如刀，眼尾的油彩勾得极细，偏偏在眉心点了颗俏皮的朱砂痣。
“列位看官，”京剧念白里带着破音的笑意，“且看小女子如何——”话音未落，水袖突然勾住幕布，女子踉跄着差点摔出镜头，台下传来憋笑的咳嗽声，“咳……如何把《穆桂英挂帅》唱出《喜剧人》味儿！”
弹幕瞬间被“笑不活了”“潘敏你是来砸场子的吧”刷屏。秦风挑眉——Id“潘敏大轴”的主播，传闻是京剧世家出身，却偏要在直播间唱“魔改京剧”，把《霸王别姬》改成rap版，气得老票友在评论区写千字文批判。
幕布终于被扯开，她穿着改良版靠旗，上面绣着电竞战队的LoGo，手里的长枪换成了荧光棒：“今儿个给大家带来新编《卖水》——”胡琴响起，却是《孤勇者》的调子，“这瓶里卖的不是水，是姐姐的伤悲~”
正唱得热闹，屏幕右上角弹出连麦申请，山海观雾的头像跳了出来。她穿着素色襦裙，手里抱着个青瓷茶罐：“敏敏，又在祸祸传统曲艺？”
“哎~话不能这么说！”潘敏甩了甩荧光枪，靠旗上的LEd灯跟着闪烁，“我这叫‘老瓶装新酒’——您瞧这弹幕，00后比大爷们刷火箭还积极！”
山海观雾无奈摇头：“上次你把《牡丹亭》改成脱口秀，剧院老师傅们的血压都高了。”
“那是他们不懂流量密码！”潘敏突然卸了妆，露出素颜的利落短眉，“再说了，传统曲艺要是不接地气，迟早得进博物馆——您看我这直播间，每天教大家画戏曲妆，现在小学生都会勾武旦的眉了！”
秦风注意到，她身后的妆台上摆着各种混搭物件：京剧脸谱口罩、绣着弹幕梗的云肩、还有支被改造成直播支架的翎子。镜头扫过她手腕，那里戴着串老银镯子，却配着电子表，传统与现代在她身上碰撞出奇妙的和谐。
霜降那天，秦风点开山海观雾的直播间，意外发现她与潘敏同框。两人坐在古色古香的戏台上，前者烹茶，后者扮着红娘，手里却捧着杯珍珠奶茶。
“今日霜降，”山海观雾举起茶盏，“宜饮陈皮普洱，宜听《西厢记》——且看潘娘子如何演绎‘现代红娘’。”
“得嘞！”潘敏突然用京剧念白唱起rap，“张生他微信聊得欢，崔莺莺直播等网恋，这月老祠改成了直播间，小红娘我——”突然掏出手机晃了晃，“拉个群聊当红娘！”
胡琴师憋笑到肩膀发抖，弹幕里有人刷“次元壁破了”，有人问“这算非遗创新吗”。秦风注意到，潘敏的红娘妆面上，腮红被涂成了渐变奶茶色，头上的凤冠插着蓝牙耳机，耳坠是两个迷你麦克风。
“观雾姐，”潘敏突然放下奶茶杯，“上次你说要教我制香，什么时候开课？我那直播间一股子油彩味儿，粉丝说像走进了化妆品工厂。”
“明日申时，”山海观雾递过去个香包，“带些你戏服上的碎料子来——咱们用蜀锦边角料制香，既不浪费，又添雅趣。”
“得令！”潘敏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靠旗上的LEd灯突然显示“666”，“不过先说好了，制完香我要在直播间搞个‘戏曲香道’专场，让观众看看，红娘不仅能牵线，还能调香！”
秦风被她的脑洞逗笑，随手刷了个“千里江山图”特效。潘敏眼睛一亮，突然用长枪挑起茶盏：“谢释怀哥的江山！改日妹妹我用这长枪给您舞一段《戚家军抗倭》——配电子鼓点的那种！”
山海观雾摇头轻笑，指尖抚过茶席上的蜀锦碎料，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敏敏，你那支被吐槽‘魔改’的《定军山》，播放量破千万了。”
“我知道！”潘敏摘了凤冠，露出汗湿的发鬓，“老票友们骂得越狠，年轻人看得越欢——他们骂的是‘不伦不类’，年轻人看的是‘有意思’。传统这东西，得先让人愿意靠近，才能谈传承。”
冬至前夜，秦风收到山海观雾的直播提醒，点进去时发现场景竟是在潘敏家的绣坊。两人围坐在绣绷前，前者绣着山水香囊，后者却在绣电竞战队队标，绷架上还挂着未完成的戏曲脸谱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