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带着恶风,眼看就要将阿卜那脆弱的身躯连同账本一起撕碎!阿卜吓得闭紧了眼睛,死死抱住账本,根须深深扎入地面,准备硬抗这无妄之灾。
“放肆!”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意与金仙威压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狂暴的声浪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嚣!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撕裂空间般出现在阿卜身前!
吴长生!
他面沉如水,眼中寒芒如电,周身散发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瞬间将精怪甲那狂舞的藤蔓硬生生定在空中!他看也未看精怪甲,宽大的玄色袖袍中,那面古朴温润的鉴魔镜已然滑至掌心,镜面流转着洞彻虚妄的金芒,眼看就要对准人群,将这混乱的源头彻底揪出!
就在鉴魔镜金芒即将迸射的刹那——
一只冰凉、莹白、却蕴含着无法抗拒力量的手,轻轻按在了吴长生的手腕之上。
白浅。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吴长生身侧,素白衣裙无风自动,清冷绝尘。她没有看愤怒的人群,没有看被定住的藤蔓,也没有看瑟瑟发抖的阿卜。那双冰魄般的眼眸,如同两轮深不见底的寒渊,平静地扫过眼前一张张或愤怒、或惊恐、或扭曲的面孔。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杂,如同万载玄冰碰撞,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不容置疑的审判:
“三息之内。”
“自行现出原形。”
“否则,神魂俱灭。”
冰冷的话语,如同神只下达的最后通牒。整个喧嚣沸腾的仓库,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可闻!连精怪乙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精怪甲被定住的藤蔓微微颤抖。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冻结一切的恐怖威压所震慑!
一息…
死寂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二息…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取代愤怒,在人群中蔓延。
三息…
就在第三息即将结束的刹那!
“呃啊——!!!”
一声凄厉非人的惨嚎猛地从人群后方爆发!
只见一直站在精怪乙身后,仿佛也被这变故惊呆、负责管理仓库材料出入记录的——大掌柜钱通!
他枯瘦的身体如同吹气般剧烈膨胀!七窍之中,比之前议事厅爆发时更加浓郁、更加污秽粘稠的紫黑色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喷涌而出!魔气翻滚,瞬间在他头顶凝聚成一面完全由幽冥死气和怨魂哀嚎构成的、猎猎招展的玄黑色令旗!令旗之上,一个狰狞咆哮的恶鬼头颅图案清晰可见,下方用幽冥血文书写着两个大字——幽冥!
这正是幽冥殿的身份标志——幽冥令旗!
“杀!阻碍冥主大计者,皆杀!!”钱通(或者说操控他的魔念)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枯爪猛地一挥!
那面由纯粹魔气构成的幽冥令旗,如同离弦的黑色毒箭,裹挟着污秽神魂、侵蚀灵力、引动心魔的恐怖力量,撕裂空气,无视了挡在前方的精怪乙等人,目标直指——白浅的眉心!速度之快,威力之歹毒,远超他自身修为的极限!这分明是潜伏在他体内的控魂魔丝,在接收到某种指令后,燃烧其全部生命本源发动的绝杀一击!
“浅浅小心!”吴长生目眦欲裂,鉴魔镜金芒爆射欲出!弑神剑更是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愤怒嗡鸣!
然而,面对这足以重创真仙的幽冥绝杀,白浅却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她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按着吴长生的手,对着那激射而来的污秽令旗,凌空,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刺目的神光爆发。
只有一种绝对的“静止”与“净化”。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拂之下被凝固。那气势汹汹、污秽滔天的幽冥令旗,在距离白浅尚有丈许之遥时,骤然凝固在半空!构成令旗的翻滚魔气、哀嚎怨魂、歹毒诅咒…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被一层薄如蝉翼、晶莹剔透、铭刻着无数创世神纹的冰晶覆盖、冻结!
下一刻。
哗啦…
如同最脆弱的琉璃破碎。被冰封的幽冥令旗,连同其中蕴含的所有污秽魔念与歹毒诅咒,在白浅那纯净到极致的创世神光拂拭下,连一丝青烟都未能冒出,便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化为了漫天飞舞的、闪烁着七彩光晕的法则冰尘,最终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发动这绝杀一击的钱通,在令旗破碎的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膨胀的身体瞬间干瘪、碳化,七窍中喷涌的魔气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一截烧焦的枯木,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再无半点声息。控魂魔丝的反噬,已然断绝了他所有的生机。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库房!
所有愤怒的咆哮,所有不甘的控诉,所有恶毒的煽动,都在那轻描淡写的一拂与钱通瞬间化为焦炭的恐怖景象面前,被彻底冻结、碾碎!
精怪乙手中的残缺副本无力地滑落在地。精怪甲僵硬的藤蔓软软垂落,脸上只剩下无边的恐惧。那些中小门派和散修代表们,个个面无人色,冷汗浸透了后背,看向白浅的目光充满了最原始的敬畏与恐惧,再无半分之前的质疑与愤怒。
阿卜抱着账本,呆呆地看着娘娘那清冷绝尘的背影,小小的身体停止了颤抖,赤红的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深的崇敬。
吴长生缓缓收回了按在鉴魔镜和剑柄上的手,看着白浅依旧平静无波的侧颜,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浅浅的力量…似乎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了。但这轻描淡写化解绝杀的背后,她手腕上那细微的冰蓝裂痕,是否又加深了一分?
白浅缓缓收回手,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地上钱通焦黑的尸骸上,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终的裁决:
“控魂魔丝,幽冥殿手笔。篡改协议,煽动暴乱,刺杀本座。”
“此獠,死有余辜。”
她的目光转向那些面如土色的修士代表,寒意未减:
“尔等,是被利用的刀。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再有受人蛊惑,冲击万象阁者…”
她没有说完,但那冻结灵魂的寒意,已说明了一切。
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信任危机,在创世神只绝对的力量与冷酷的裁决下,被强行镇压。然而,幽冥殿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已深深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