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界市集的清晨,吴长生蹲在茶棚屋檐下,眼睛紧紧盯着手里,正认真地数着鱼鳞。他身旁放着个翡翠瓶子,里头的潮汐鱼苗已经长到巴掌那般大了。鱼苗的尾巴每摆动一下,就会泛起一圈奇异的时空涟漪,在脚下的青砖地面上,蚀出一道道月牙形状的凹痕。
就在这时,卖避水珠的老龟精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哗啦”一声撞开了茶棚的篱笆,扯着嗓子大喊:“吴掌柜!圣朝的金鳞舟把西市三条街都给压塌啦!”仔细一瞧,老龟精的背甲上还粘着半片龙纹金箔呢。
九尾狐仙白浅正拿流星锤的锤尖挑着茶饼,听到这话,皱着眉说:“难不成准备拆天机阁结界的事儿被发现了?”
“不会的!”吴长生赶紧把绿瓶揣进怀里,手上的星纹玉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我拿拆迁令卤的酱龙骨,连七杀星君吃了都赞不绝口……”
话还没说完,天空中突然破开云层,十八盏玄金宫灯飞了下来。紧接着,一辆九爪拉的龙辇气势汹汹地碾了过来,直接把茶棚三丈外的虚空结界给碾碎了。车辕上站着一个穿着绛紫色蟒袍的太监,只见他翘起兰花指,捏着一卷鎏金帛书,扯着公鸭嗓喊道:“奉天承运——”
白浅反应极快,立刻递茶盏到龙辇跟前,大大咧咧地说:“接旨费十个灵石。茶水钱另算啊。”
这太监,也就是赵公公,一听这话,气得把浮尘用力一甩,三千银丝“唰”地一下炸开,跟鸡毛掸子似的,扫落了漫天金箔,然后扯着嗓子宣读:“夏乾圣朝特赐万仙帖,着,万象阁主吴长生三月内炼成镇国鼎!”说完,他把帛书一抖,九道由龙气凝成的金字浮在半空,这可把翡翠瓶里的潮汐鱼苗吓得在里面上蹿下跳。
吴长生眯着眼,瞅着那龙气,在袖子里偷偷掐着星算诀,嘟囔道:“要鼎镇山河,得有器灵啊,我这……”
“圣朝早有准备。”三皇子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他身上那件蟒纹衮服上,竟然盘着一条青鳞虬龙,看着就让人胆寒。只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冰玉匣,刚一打开,茶棚的梁柱瞬间就结满了霜花,匣子里封着一截扭动的龙脉残魂。
白浅鼻子轻轻一吸,九条狐尾“唰”地一下炸开,跟雪团似的。原来,从那冰玉匣的缝隙里飘出的,正是她们青丘狐族独有的月魄寒香。
“器灵这不就有了。”吴长生突然一巴掌拍开腌菜缸,把绿瓶里的潮汐鱼苗倒进缸里。鱼苗裹着百年老卤“嗖”地一下飞了起来,它周身的时空涟漪竟然把龙脉残魂缠成了一个茧子。赵公公一看,刚要出声阻止,潮汐鱼苗的鱼尾“嗖”地扫过他的浮尘,眨眼间,三千灵丝就被啃得干干净净。
“秃……秃了!”赵公公举着光秃秃的浮尘柄,气得浑身直打哆嗦。三皇子衮服上的虬龙突然睁开了眼睛,铜铃般的大眼死死地盯着鱼苗裹挟的潮汐之力。
白浅悄悄按住冰玉匣,凑到吴长生耳边小声说:“这鱼要是吞了龙脉,可得渡劫啊!”
“渡什么劫?”吴长生把算珠拨得飞快,这时候潮汐鱼已经裹着龙魂一头撞进了丹炉,“器灵已经成了,现在就差……”
“差个鼎是吧?”白浅她用狐尾卷起腌菜缸,“咚”地一下垫在了丹炉下面,说道:“上古神农鼎在此!”
三皇子从袖子里滑出半块狐面玉佩,龙气悄无声息地缠向绿瓶。那潮汐鱼反应迅速,突然翻了个身,吐出泡泡,它的时空涟漪一下子就把龙气全都绞碎了。赵公公举着秃浮尘正要发火,却看见腌菜缸猛地腾起了五色神光,缸身上缓缓浮现出的,竟是神农尝百草的古朴纹样。
“镇国鼎成——”吴长生一脚踹在丹炉上,潮汐鱼叼着缩成米粒大小的龙魂窜了出来,鱼尾在鼎身上拍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镇”字。
三皇子突然拍手大笑:“吴阁主真是妙手!不过这鼎纹好像缺了一笔……”说着,他指尖凝出龙气就要去补全。白浅眼疾手快,流星锤“嗖”地一下变成一支笔,蘸着星屑抢先描完了最后一画,笑嘻嘻地说:“青丘拓纹术,给钱,10个灵石。”
到了晚上,潮汐鱼在鼎里悠闲地吐着泡泡。吴长生趴在鼎沿,小声嘀咕:“你吞的那截龙魂……”
“咕噜。”潮汐鱼的鱼尾甩出一团青光,里面竟然是三皇子袖子里滑落的狐面玉佩。白浅捡起玉佩,冷笑着说:“偷我们青丘的月魄来养龙气,这位殿下可真够会算计的。”
这时候,虚空中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齿轮转动声。在天机阁的观星台上,七杀星君正在往新制的拆迁令上刻字:禁止用镇国鼎腌酱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