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君夜渊眉头微蹙，语气却透着楚婳从未见过的沉稳：“出了何事？”
鬼医走得太快，此刻有些气喘吁吁。他缓了缓道：“我听阁里的兄弟们说，这段时日，朝廷就像是打定主意要与鬼阁对着干一般，扣下了咱们不少人。
那背后之人，还让他们传话给你，说若是想让他放人，便……”
鬼医的眼神落在了楚婳身上，而后者此刻还在吃着葡萄，丝毫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是鬼阁里的事，她肯定是不方便听的。而且，她也没什么兴趣，便专心吃着水果了。
闻言，君夜渊沉默片刻，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想来，这大概是萧翊的手笔。而他的目的，也显而易见。
他的视线也落在了石桌旁的人身上，不过很快又收了回来。
“我知道了。”
鬼医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鬼阁里剩下的兄弟们，早在两个月前，就都已经金盆洗手了。现在他们干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差事。结果……
夜色如水，月华如练，整个鬼医谷笼罩着淡淡的清辉。
君夜渊才从屋子里出来，便看到了正在院子里赏月的人。他皱了皱眉：“夜里寒凉，婳儿，怎么还不睡？”
说着，他便将石桌上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楚婳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盯着他，问道：“你要出去？”
鬼阁出事，想来他肯定是要去的。
对上她晶亮的眼眸，君夜渊的眼底浮现了一抹温柔。他伸手替她拢了拢斗篷，轻声道：“嗯，有些事，还得我去处理。”
“会有危险吗？”楚婳的眼中布满了担忧。
他的伤才好了没多久，若是碰上了厉害的人物，那岂不是……
听到她话里的关切，君夜渊的心底涌过一阵暖意，笑着道：“婳儿怎么对我如此没有信心？好歹我也是鬼阁阁主，哪儿能那么容易被人伤到？”
即便是萧翊，也未必能伤他。
“那……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虽然她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但是君夜渊给她的感觉，莫名熟悉。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担心他的。
他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难得认真道了一句“好”。
翊王府门口，灯火通明，就像是笃定会有人来一般。
“主子，果然如您所料，人来了。”玄影轻声道。
萧翊抬了抬眸，眼中透着按捺不住的喜色。
君夜渊来了，他没死。那是不是就说明，楚婳也……
萧翊快步走到了前院。
果然，是他。
萧翊沉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君夜渊，本王问你，她如今在何处？”
这个“她”，指的是谁，自然不用明说。
“她死了。”短短的三个字，却将萧翊的心瞬间打入谷底。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刀锋般直刺面前的人，冷声道：“不可能！君夜渊，你莫不是以为本王是三岁孩童，任你哄骗？”
他的话，萧翊自然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君夜渊还是咬定自己的说辞。
毕竟，他并不希望他们找到她。他只希望，楚婳永远都别再想起来，和他一起平静地度过下半辈子。
萧翊冷笑一声，眼中寒芒更甚：“君夜渊，你若还不说，本王今夜便带人将你的鬼阁踏平！”
这俩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惹得一旁的玄影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自家主子这话，听着不像是玩笑话。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杀意。
君夜渊的脸上布满了阴霾，瞳孔微微收紧，透出凛冽的寒意，还有……杀意。
“那你便试试。萧翊，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你吧？你杀我鬼阁一人，我便要你府上一人的性命。
一命还一命，你觉得如何？”
他的声音冷极了，就像是从冰窖里传来的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若是楚婳见了他这样子，怕也是要被吓到了。
下一秒，俩人便打了起来。只不过，是赤手空拳，没有武器。
“主子！”
玄影跟玄风正准备出手，却被萧翊给喝退了。
“这是本王和君夜渊之间的事，你们退下！”
君夜渊出招，快如闪电。好在萧翊的反应也不慢，身形微侧，便躲过了他的袭击。
两道身影缠在一块儿，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解。萧翊似是要将这两个月里心底的思念和烦闷，全部化作拳风，发泄出来。
周围的空气都被俩人撕扯着，风拂过树梢，“哗哗”作响。
最终，君夜渊的肩头一痛，动作慢了下来。而萧翊则趁着这个时机，挥拳向他面门攻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他的拳头，在距离君夜渊的脸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仅君夜渊不解，就连玄影和玄风也没想明白自家主子怎么又不打了？
院子里安静极了，除了几人的呼吸声，便只有时不时拂过林间的风声。
过了许久，萧翊似是下定了决心，冷冷开了口：“你走吧。你手下的人，明日我便会放了。”
这话一出，玄影惊呼出声：“主子！”
听到他的话，君夜渊微微皱眉，一脸不解道：“萧翊，你这又是哪一出？你找人来传话，不就是为了引我现身。可如今，你又要放了我？”
甚至，连他手下的那些人，也放了。
“那你应当知道，我原本想见的人，不是你。”
整整两个月，每到夜里，无尽的思念便如同藤蔓一般，牢牢地缠绕着他的心口，日日夜夜，他的心底都煎熬不已。
若是，他没有顺着楚玥那话，便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君夜渊，趁我还没有反悔，你赶紧走吧。若是让她知道，我伤了你，怕是又要恼我了。”萧翊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的笑容。
毕竟，她为了救君夜渊，可是求了他两次。最后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救他。
君夜渊没有接话，而是转过了身，径直朝着王府门口走去。冷不丁，身后又传来了一道声音：“她……如今可还安好？”
只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