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也并不害怕。”萧祈越的墨色眸子，落在了楚婳脸上。
“没什么好害怕的，再不济，还有个皇子陪葬，也不算太亏。”楚婳扯了扯嘴角，目光瞥向了身侧的男人。
皇宫。
“皇伯伯，长平求您了！不要烧村！七皇兄跟楚婳还在里面呢，长平给您磕头了。”
她从小就是被宠着的，平日里见到皇帝，也极少行大礼，而如今，额头已经有了红印。
“长平，别的事朕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事，不行。”他鲜少在长平面前露出天子之威，此刻眼底却有着不耐烦：“来人，送长平郡主回行宫。”
“皇伯伯！”长平郡主的脸上挂满了泪痕，质问道：“难道连七皇兄的命，您也不顾了吗？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原本的天之骄子，意气风发，可如今呢！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您真的这么狠心吗！”
“放肆！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把长平郡主带下去！”
“喳！”
“皇伯伯！”
龙椅上的皇帝不悦地皱了皱眉，心里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对，他是天子，怎么会有错呢？
长平一回到宫，竹香就迎了上来：“郡主，陛下怎么说？”
皇帝往日里最疼她们郡主了。想来如果是郡主求情，楚小姐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竹香，怎么办！沈青禾，对了，沈青禾在哪儿？”上次楚婳说了，是故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沈青禾跟楚婳应该有些交情。
说不定他开口，皇伯伯还会卖他几分面子。
“啊？奴婢听说那位沈家主族中有急事，昨日就连夜赶回去了。”
“不是吧，这沈青禾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去了？我先去一趟丽妃娘娘宫中！”
只可惜，丽妃知道她的来意后，却避而不见。
丽妃的贴身宫女劝解道：“郡主，您还是回去吧，我们娘娘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她的儿子，她自然心疼。若是以前的萧祈越，即便是跪一整日，她也要去求皇帝开恩。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毁了容，无异于是一颗弃子了。
唯一的用处，是在皇帝在皇后那的时候，搬出萧祈越，唤醒他的愧疚之心。
而且，她还有一个儿子，还有个十二皇子。她没必要为了一个毁了容的儿子，惹皇帝不高兴。
长平郡主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竹香拉走了。
“郡主，丽妃娘娘这是铁了心了，你守在这，也无济于事。咱们不如再想想别的法子。”
丞相府。
“爹，我听说七皇子还在村里，陛下真的要烧村？”宋锦书的眸子闪过算计。
他还记得楚婳是怎么拒绝他的，也记得萧祈越用剑差点伤了他。
“你管这个干嘛？”他将手中的令牌收了起来。过了午时，楚怀良父子若是没有什么动作，就撤兵。若是他们真用虎符调兵遣将，格杀勿论。
宋锦书的目光落在了令牌上。这块小小的令牌，就能掌管人的生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很快，便到了午时。
“头，咱们现在怎么办？”
“丞相那会儿交代了，见到令牌再点火。即便要撤兵，也得等陛下的旨意。”
村子里的人见外面没有动静，都松了一口气。这是他们第一次觉得时间竟然如此煎熬。
能活命，就是好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朝着村口跑了过来，手中还牢牢捏着一样东西。
“官爷，这……这是令牌！”小厮将手中的令牌展示了出来，随后又迅速收了回去。
“怎么不是丞相亲自过来？”为首的官兵只觉得事有古怪。那会儿明明说好，若真要烧村，丞相会亲自过来。
小厮的眼神闪躲，又将手中的令牌捏紧了些，气喘吁吁道：“陛下宣丞相进宫，所以他命我将令牌带来。说看到令牌，您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头，你还等什么呢。要是耽搁了，咱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一旁的人劝说道。
“唉！”虽然他心中有些不忍，但是圣意难违。
“午时已到！点火！”
他的声音一响起，官兵们手上的火把纷纷丢到了柴堆里。
听到他的话，村子里的人又乱做了一团。
“放过我们吧！官爷们！”
“我们不想死啊！”
一时之间，哀嚎声，求饶声四起，听得外面的人心里也揪着。
不过须臾，村口便已经烧了起来，火光冲天。今日原本就是阴天，滚滚浓烟，将整个天空笼罩着，显得更为阴沉了。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村民们惊慌失措，四处逃散，脸上只有恐惧和绝望。
楚婳就安静地坐在门边，看着这一幕，面带嘲讽道：“萧祈越，我似乎高估你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了。”
她原本以为，帝王再无情，也不至于真要了自己儿子的命，却没想到……
身侧的男人扯了扯嘴角：“是啊，我赌输了，你也输了。”
他被放弃了。从他毁了容的那一天，就被放弃了。
“咳咳咳——”浓烟呛得她差点喘不上来气。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是来真的。如今，是真要被烧死在这了？不，她不甘心。
看到慌乱逃窜的人群，她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她最终还是没能救下这些人。
很快，火焰就朝着村子里烧进来了。
楚婳躲也不躲，就站在最前面，看着那熊熊烈火。
“看来，咱俩要死一块儿了。”萧祈越突然出声，语气中竟然还带了一丝喜悦。
楚婳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人不会脑子有问题吧。算了，皇室中人，大多数脑子都不正常，看萧祈年不就知道了。
整个村子安静极了。刚才还在四处逃窜的村民，纷纷停下了脚步，站在了楚婳身后。他们明明是害怕的，却在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下意识走了过去。
村子里，一时之间只有噼里啪啦的火烧声，还有隐隐传来的哭声。
死一般的寂静。
一阵急促有力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破了宁静，回荡在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