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建筑工地,尘土纷扬,杂草丛生,毫无风景可看,我不解地问,你要我看什么呢?
小雨指了指天空,很开心地说,“彩虹啊,每次下雨,出现彩虹,我都会跑到这里来看,有时是全圆形彩虹,有时是双彩虹,有时是月亮彩虹…… ”
暴雨过后的乍然天晴,美好得难以置信。我放眼望去,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虹,挂满了半个天空,像是把世界上所有柔和的色彩都汇聚起来,凝结在高空中,从这个山头跨到那个山头。
于是,我那颗久久悬起的心,稳稳地落下了。
我没再问他关于他父亲的事儿和他母亲的事儿。
人的一生,谁知有多少艰涩在等着我们,丁群和小雨都经历了重重风雨,丁群心中的花早就枯萎了,但小雨却还一直在寻找那抹艳丽的彩虹,并对着它歌唱。
是啊,这个世界上,太多人活在角落里,甚至到死都没人发现。但小雨心中还贮备着丰足的力量和充沛的爱,这足以让他抵抗征程的霜雪和苦难。
我问小雨,“你今年是不是25了?”
其实,我找小雨,是想给他介绍女朋友,我认识个女孩儿,和她说了小雨的情况,女孩儿也同意和小雨见个面。
小雨点点头。
我又问,“谈女朋友吗?”
小雨腼腆地摇摇头。
我说,“25了,也该谈了。”
小雨就不说话。
我试探性问,“要不要东哥给你介绍一个?”
小雨涨红了脸,马上摇头拒绝说,“不要,我现在还不想谈。”
见小雨拒绝得如此快速和决然,我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只好起身,打量了一下房间,桌椅、木板、电磁炉、烧水器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床上的被子、毯子和枕头都很干净。
来到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放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我随意翻开,发现打开的那页写着:
一直以来,他是我的引路人,可我希望,在他悲伤的时候,能打开他身上厚厚的铠甲,让我了解他的脆弱,找到走进他心灵深处的那条小径......
翻到下一页,写着:
后来,你也在,我也在,可我们却很少再见,你是没有理由来找我,我是不敢去找你,但幸好在那一弹指顷的日子里,你曾成为我的月亮,以至于后来,那段闪闪发光的日子,曾不止一次地照亮过处在夜色中的我,尽管后来你成为了别人的月亮,但那月光有一刻确实落在我的头上......
再翻,写着:
许多早晨的阳光下面悄然存放着我的秘密。清瘦的阳光打在我身上,把我劈成两半,这半是忧伤,那半也是忧伤。我做梦是你,醒来也是你,一天都是你......
我都没想到小雨的文采这么好,正要继续往下读,小雨倏地从床沿起身,快速把笔记本夺过去。
一本摆在书桌上的日记,被一个人拿起来翻看,看了一气,被日记的主人抢走,但已经没用了,里面的信息哗哗啦啦飞出来了。
“哟,有秘密。”我打趣他。
小雨羞涩地涨红了脸,把笔记本藏在了身后。
“好了,我不看,看把你吓得。”我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小雨脸红得更厉害了。
离开时,小雨送我到门口,直到我要上车了,他才走过来问我“东哥,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红包都准备好了。”
我一楞,说,“跟谁结婚?”
“小红姐呀!”
“你听谁说我要跟她结婚了?”
小雨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小红姐啊,上次我问她,她跟我说,“你啥时候跟她求婚,她就啥时候结婚。东哥,你啥时候跟她求婚啊......”
我发动车,踩油门时摇下玻璃窗,我大声对小雨说,别听她瞎说,没影的事儿。
刘羽鹏也听说了我要和赖小红结婚的事儿。
他约在我香满楼见面,开门见山就说,“周店长,你这有点欺负人了。语气有点冷硬。”
我说,“怎么了?”
“你俩都要结婚了,你还瞒着呢,我整天像个傻子似得往你面前凑,这叫什么事儿啊。”
刘羽鹏看了看窗外厚重的云层,想想这些年追赖小红的心路历程,他就忍不住叹气。春风十里,草木繁盛,此刻他的心里塞满了乱糟糟的情绪。
我说,“谁告诉你我要跟她结婚。”
刘羽鹏瞪我一眼,你还在我面前装呢?赖小红亲口说的呗,这种事她还能瞎说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没影儿的事儿。”
我送刘羽鹏出去。
香满楼门口,刘羽鹏对着他那辆拉风的摩托一顿猛踩,却没踩响,刘羽鹏气急败坏骂了句:“干,中看不中用的货!”
我本来想找赖小红谈谈。
没想到,赖小红主动找上门来,穿着蓝色裙子,身影如画,阳光一点点地照过来,映得她发丝分明。
我欣赏,也热爱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犹如百褶裙,一褶之后,又是一褶。面上是一种颜色,暗里又一种颜色。明里暗里的东西,不一样。
赖小红不仅犹如百褶裙,更是复杂的百褶裙,里面还会描红贴绿镶花绣朵。于是一移一动之间,一摇一摆之间,那乍一现的姹紫嫣红,让人惊艳。
虽然赖小红很青春很美好,姹紫嫣红得让人惊艳,但我必须强迫自己抛弃这种不该有的幻想。
我掏出烟盒,很熟练地抖出一根,点上,长长吐了一口,吐完,我问,“什么事,说吧。”
赖小红沉默不语,看见我又是狠狠地吸了一口,才忍不住说,“你现在抽烟这么凶吗?”
说事!我弹了一下烟灰。
“你劝劝刘羽鹏吧!”
“他怎么了?”
“他已经严重干扰到我的工作和生活了,他这是骚扰,信不信我告他去。”她似乎很艰难地吐出这些话。
“骚扰?你对他真没那个意思?”
“没有!”
“一点也没有?他可是非你不娶,有一次,我和他吃完饭,一起在河边走,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及灿烂的星斗,对我说,如果用钱能够搭一座天梯,他愿意爬上天空把星星摘下来送给你...”
“唉!”赖小红淡淡地叹息了一声。
“你可想清楚了,刘羽鹏不是一般人,别看他生意刚起步,势头很猛......”
“和我有关系吗?”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但你要想好了,以你的条件是很容易找到另一半的,刘羽鹏除了学历低点,能力、家境和事业哪点配不上你,他父亲是人大主任,哥哥是翔宇集团董事长,还有,人家是真爱你啊,为你连虎牙都磨平了。你要是嫁给他,以后我回桐梁,也有个歇脚的地方,到时你俩可得赏我口饭吃......”我说着说着,好像他俩已经成了一样,竟呵呵笑着。
我不是在为刘羽鹏说好话。
以前吧,确实觉得刘羽鹏嚣张、跋扈,有着那种高干子弟玩世不恭、混不吝的气质,但这次回来,和他接触发现,虽然他眼睛里那丝霸道还在,但明显感觉他成熟了,做事稳重、克制、干练了很多,剔除了以前那种夸夸其谈的过度绽放。
“还拔过来拨过去的,我要不好找,你就好找?”赖小红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问,眼里闪出幽怨的光。
“怎么扯我身上了,现在是说你的事儿。”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赖小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头低下去,又抬起来,迅速瞥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那次谈话,我们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