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后,冬冬带我去溪潭洗澡。
布兰坊村溪水很多,或涓细清丽,或活泛柔美,或壮阔激荡。我们最亲近的就是山涧溪水,清凉如丝,清澈见底。
大崖岭山上郁郁葱郁的树木之下,就有一条小溪,水清浅碧丽淙淙流淌,似萤虫轻吟浅唱。
小溪流有很多波光潋滟、清澈见底的溪潭,每个小溪潭都让我想起柳宗元的《小石潭记》。
冬冬脱了上衣,穿着内裤,从溪潭崖边的石头跳下去,好像成熟的豆荚从植物身上脱落,飞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他在水里畅快地游动,喊着,“东东,快下来啊!”
我不敢跳,瑟瑟下水,站在浅水区看着他像条矫健的鱼游来游去,狗刨的泳姿把水花砸得嘣嘣响。
他游了一会儿,站起来,骄阳照在他圆圆的脑袋上,他气宇轩昂的五官上,他年轻而瓷实的身子上。水珠从头发滚落下来,带着光亮。
一阵风吹过来,吹得树叶哗哗地响。
我眼睛睁得鼓鼓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我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我看见,他的身体好像又强壮了一点,无论的身体的哪一个角落。
我眼睛发直,咽喉冒火,心跳加速。他也看着我,羞赧地笑了。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一切已经改变。
我猴急般地窜过去,很快,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犹如芬芳春草的气息,瞬间渗透到我的末梢神经,可能就是所说的来自基因中的喜欢吧!
我心跳如砰,喉咙里干渴得厉害。
我不明白,自己明明喝了那么多的山泉水,为什么还这样渴。
我靠过去,打量着他的身子,健康古铜色的肤色,散发出男性汗味和雄性体味。
脊背很光滑,一种丝绸般的质感,没有一点赘肉,富有弹性,触感很好。
我抱着他,贪婪地呼吸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冬冬刚洗过的身子很好闻,不仅有太阳的味道,还有山泉水的清香。
有一天,我还是趴在柜台上写暑假作业,柳小马过来了,买了一瓶汽水,边喝边挤眉弄眼说,“我看见周冬冬了。”
我赶紧停下写字的手,问柳小马,“你真看见他了?”
柳小马说,“嗯,看见啦。”
我说,“他在干什么啊。”
“他呀,戴个草帽,拿把砍刀,说是跟他姐姐周兰香去大崖岭砍柴禾。”
我一听说冬冬是和兰香姐一起出门砍柴禾,去的还是大崖岭,顿时吓得张惶失措,顾不得唐突,撇开柳小马直奔布兰坊。
我狂奔到伯父家,看见冬冬正在院子里劈柴禾,他家的牛甩着尾巴悠闲地吃草,一只刚下了蛋的老母鸡从鸡舍闲庭信步地“踱”出来,咯咯叫了一阵,啄食簸箕里的杂谷。
看见我急匆匆闯进来,老母鸡扑棱了几下翅膀,像是对我的闯入表示不满。
看我跑得大汗淋漓的,脸上都变成河沟了。
冬冬以为我出了什么事,顾不得劈柴禾,快速进屋拿毛巾给我擦汗,冬冬边擦边安慰我,“发生什么事了,不要着急,慢慢给我说。”
我却紧紧地抱着他,一言不发。
七月,热浪滔天,布兰坊的山野到处弥漫着野果子的味道。
布兰坊很多的野果子让人着迷,金钩子伸出了热情的手,等待着我们上树;拿苞张开了乌齿镶金的嘴,呼唤着我们去鉴赏;而硕大的野生猕猴也挺起了壮实的胸膛期待着跟我们拥抱……
没认识冬冬之前,我很少吃野果子,小雨的爷爷偶尔会摘一些回来给他吃,他会用小篮子装好,拎过来找我。
我和布兰坊的小伙伴有着清晰的楚河汉界,他们觉得我是街上人,我们一家只是在布兰坊借住,他们很少带我去摘野果子。
冬冬来了后,他开始带我摘各种野果子吃。
吃桑葚,总是吃的一嘴乌漆麻黑,我们看着彼此都傻呵呵笑,回家一照镜子,把自己吓一跳。
枳椇(拐枣)别看长得丑,一点不难吃,甜甜的,真的有点像我们现在吃的枣子。
野莓是我们摘得最多的野果子了,冬冬领着我跨过一座石拱桥,到对岸的刺蓬摘野莓,又大又红一颗,摘了满满一兜,吃的我牙齿都酸了。
冬冬还领我去山上摘甜珠吃,但那次似乎搞错了,摘到的是苦珠,咬一口,舌头都苦麻了,他就用线给我串起来,挂在我脖子当项链。
摘完野果子回家,落日的余晖洒满山野,归巢的鸟儿成群结队从我们的头顶掠过,
回到村里,如果在路上遇到了谁家的狗,我们会学狗叫,“旺旺旺!”
我们比谁学的像。
吓的那些狗见了我们掉头就跑,跑到离我们远点的地方站着,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们。
我们看着狗不知所措的样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有一次,我和冬冬去八角坳摘野生猕猴桃,目睹了一件让我们大开眼界,甚至紧张到无法呼吸的事儿。
八角坳是布兰坊村的深山老林,山峦叠嶂、林莽苍苍、悬崖峭壁、孤峰突起……用这些词形容八角坳一点也不过分。
我们晌午才到八角坳,本来没想去那么远的地方,但走着走着,就到了八角坳,因为我想起我父亲曾带我来这里采过野生猕猴桃。
我和冬冬刚钻进八角坳一个斜坡的树丛,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咯咯地传来。
我拔开小树枝,往下一看,发现是村里的秀芝。
秀芝名字取得好听,人却长得一般,矮矮胖胖的,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她里养了头母猪,挺着大肚子,正准备下崽,她经常拿着镰刀,挎着大背箩到处采猪草,她到八角坳这么远的地方来,就是专门采一种叫酸筒杆的猪草。
这是怀孕母猪最喜欢吃的猪草,叶嫩、味酸又下奶,砍碎后放进开水锅里打个滚,再加上两勺米糠,搅一搅,黏糊糊的,一屋子清香味,吃得母猪摇耳甩尾。
酸筒杆喜欢在溪潭旁边湿润的地方生长,八角坳最多。
秀芝采酸筒杆采累了,就坐在溪潭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从远处来了一个男人,只见他们一起坐着卿卿我我,我和冬冬吃瓜一样看着他俩,只见最后他们连嘴都对上了,冬冬就刚忙拉着我离开了。
“冬冬,我还没看够呢~”
“看什么看!好奇心害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