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大玄朝堂上的风波尚未尘埃落定,刑部尚书顾庭生、大理寺卿沈清越以及当朝丞相王恒。
正带着人手细细查证宁林一案,梳理线索、走访供证,仿佛一张密网正自京中悄然张开。
五皇子宁林如今被软禁于府,虽尚未定罪,但世人皆知,他的结局,已经与昔日的尊贵渐行渐远。
然而,就在大玄内部仍在暗潮翻涌之时,整个天下却早已不再平静。
一连串震动九州的消息,如同惊雷般自天边滚滚而来,在朝野百姓之间激起无数浪花。
首先传来的,是大梁之事。
起初,是一则古怪的传闻:有人在大梁西郊采石山中。
无意间看到一块巨石横亘于谷口,厚重如城,通体如铁,其上赫然刻着十二个金色大字:
“天不生大梁四公子,文道万古如长夜。”
据说那石上字迹宛若天成,既非人手雕琢,也不似雷劈火烧,而是一夜之间悄然显现。
围观之人无数,不乏当地读书人学者,有人笔墨临摹,更有人画卷传播,一夜之间。
“大梁四皇子苏铭,圣人转世”的话题悄然在民间滋长。
紧接着,数日之后,又有一渔夫在北境清水河打渔,捕得一条三尺银鲤,抛肚时竟发现鱼腹内嵌一枚玉简,上书一行小篆:
“天下文道共十分,大梁四皇子得其八分,大宋得其一,余者共一分。”
这玉简奇特异常,不惧火煮、不溶水浸,更有文人高手推演其中玄机,得出一个震撼结果:
苏铭所持的,是文道天命。
又有传闻说,一夜之间,云州古寺飞钟三响,未见僧人,却有碑裂,裂纹恰似“铭”字。
有人甚至称,在梦中见圣人拈花微笑,身后一轮金光,影中人影,赫然与苏铭身形相似。
更有一名疯癫老儒,原本口不能言,忽然在街头高呼:“圣人已出,大梁有主!”随即吐血而亡……
此类荒诞至极的故事,若只一两件,自然无人信服。
但一桩桩、一件件接连出现,而且传播速度之快,仿佛有无形之手在背后推动,短短十余日,已传遍整个大梁。
甚至蔓延至大宋、大秦等地,引得天下议论纷纷,百姓争相传诵。
而这其中,谁最难以平静?
非大宋莫属。
素来重文的大宋,自开国以来,便自诩为天下文道正统。
其历代皇帝尊孔崇儒、广纳贤士,宫廷设国学,地方建文庙,书香之盛,天下无出其右。
文人墨客俱以能入大宋为荣,士子之梦,莫过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可如今,却突然冒出个所谓“大梁四皇子”。
之前名不见经传,如今却成了“圣人转世”?天下文道八分归他?
大宋之内,士林震动,官府哗然,百姓皆言不平。
在汴京最大的一处文会“观澜阁”内,几日来几乎场场聚满,文人讲学时已不是论诗论策,而是争相辩驳:
有人称此乃妖言惑众,是大梁有意挑起天下文争;也有人颇为谨慎,认为不可妄断天命之事。
甚至连大宋太子赵昱都在朝会上言辞激烈,怒斥大梁为妄自尊大,蛊惑人心。
建议立即出使大梁,派当朝才子与之一辩高下,以正文道。
“天命可夺,文脉不可污!”这一言传出,竟也成了不少士子奔走高呼的口号。
不过,虽有文人愤怒,大宋皇帝却暂时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命翰林院秘密拟出使名单,而在朝中重臣中,却有人已经注意到。
此事背后,似乎并不寻常——那一桩桩传闻、那玉简与石碑、梦中之语,传播之快之广,极不自然,恐怕不仅仅是大梁文人之手。
“若说是有人有意为之,那便是——”有人低声道:“烟雨楼。”
而烟雨楼,便是天下消息最灵通、最隐秘的情报组织。
谁也不知道烟雨楼首领是谁,亦无人知晓其总部所在,只知道大玄到大梁,从大秦到大宋,哪怕是蛮荒之地。
若有消息传播,几乎都绕不开烟雨楼的影子。
而就在“圣人转世”的传闻闹得如火如荼之际,又一则惊人消息,自大秦传来。
大秦西境,与蛮荒之地接壤的边境线突然告急——
蛮荒部族突袭边关,焚烧城池十七座,夺粮劫人,残忍至极。
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百姓无不逃窜。
这并非寻常劫掠,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劫粮战争。
据说蛮荒之中大雪封山,族群饥寒交迫,正面临十年来最为严峻的寒冬,便大举南下,掠夺大秦物资。
大秦皇帝震怒,已下令调集兵马四十万,严令边将死守不退。
更派遣三位亲王坐镇前线,誓要将蛮荒部族驱逐出境。
然而有心人却敏锐察觉,蛮荒之乱来得太过突然,若说全为粮草之困,未免太过牵强,恐怕这背后……
也有一双推波助澜之手。
天下愈乱,消息愈快,而其中每一则,都似乎是烟雨楼传出的。
它将天下风云散播四方,让人欲辨真假都变得困难。
朝堂之上、江湖之间、山林寺庙、坊间市井,皆有人低声谈论着大梁四皇子、蛮荒之战、以及那即将到来的年宴与三朝盛典。
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有人说,这天下终于要变了。
有人说,这不过是一场闹剧。
也有人说,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