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最后的黄昏】
天佑元年正月,长安城飘着细雪。朱温站在残破的朱雀大街上,眯眼望着巍峨的太极宫,对心腹张廷范笑道:“这木头宫殿拆了,正好给洛阳盖新房。”
史书记载,朱温的拆迁队比蝗虫还狠。宫柱雕梁被斧凿劈碎,民宅门板被铁索拽倒,千年帝都的木料全扔进渭河,浩浩荡荡漂向洛阳。长安百姓蹲在雪地里哭嚎,有个老儒生颤巍巍指着朱温骂:“尔等毁的是太宗文皇帝的天可汗之城啊!”朱温的亲兵一鞭子抽过去,老头满嘴是血,仍含混喊着:“天杀的汴州贼……”
唐昭宗李晔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听着车外拆墙的轰响,攥紧了袖中的玉玺。他知道自己连哭的资格都没了——朱温早把他身边的二百小太监换成汴州兵,连端茶的宫女都是探子。车队出城时,太子李裕跪在城门口送行,昭宗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我儿监国?监的是朱全忠的国吧!”
【陕州驿:皇子绝命】
二月寒风刺骨,迁都队伍走到陕州(今河南三门峡)。朱温的刀终于出鞘了。
那夜驿站火把通明,朱温的部将闯进昭宗寝院,把几十个伺候皇帝的老太监拖到黄河边。刀光闪过,血水混着冰碴子流进河里。昭宗光着脚冲出来怒吼:“朱全忠!你要弑君吗?!”朱温从阴影里踱出来,躬身一礼:“陛下莫慌,臣杀的是谋逆阉党。”转头却对亲兵冷笑:“皇子们住哪个屋?”
九个亲王最大的不过十五岁,最小的还在喝奶。兵士拿白绫套住德王李裕脖子时,这孩子哭喊着“父皇救我”,但昭宗被汴州兵按在窗前,眼睁睁看着儿子们像小鸡崽一样被勒死,尸体扔进九曲池。史官后来写:“池水三日赤,鸟雀不食其肉。”
【白马驿:清流浊流】
六月的黄河闷热难当,宰相裴枢被押到白马驿时,还在整理衣冠。这位五姓七望出身的宰相,以为朱温要请他商议迁都大典,却见三十多个同僚早已捆作一团。朱温的谋士李振凑过来阴笑:“裴相不是自诩清流吗?今日送诸位去黄河当浊流!”
刀斧落下时,血溅上驿站的白墙。李振亲自带人把尸体抛进黄河,还赋诗一首:“莫道清流多傲骨,黄河泥泞葬公卿。”后来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痛骂:“衣冠涂地,其酷甚于黄巢!”
【洛阳宫:龙血浸屏】
八月十一日夜,洛阳宫里飘着桂花香。唐昭宗正对烛火写诗,忽听殿门轰然撞开。蒋玄晖带兵冲进来时,皇帝抓起砚台砸过去:“逆贼!朕宁死不受囚!”刀剑捅穿屏风的瞬间,史书记下触目惊心的一句:“帝绕柱走,单衣中刃三十,崩于椒殿。”
朱温在汴州接到消息,摔碎茶碗嚎啕大哭:“蒋玄晖害我背弑君恶名!”转头却吩咐:“把那几个动手的蠢货处决,对了,记得昭告天下说他们是黄巢余孽。”
十三岁的唐哀帝李柷被拽上龙椅时,吓得尿了裤子。朱温摸着新皇帝的脑袋笑道:“陛下莫怕,今后奏折先送汴州,老臣替您批红。”
【汴州城:狼顾天下】
十月的汴州元帅府,朱温翘脚坐在虎皮椅上,听着百官山呼“元帅万岁”。他摸着鎏金椅背,突然问谋士敬翔:“刘邦当年要休沐三日才敢称帝,老子等得及吗?”敬翔躬身递上《三国志》,手指轻轻点在“曹丕受禅”四个字上。
窗外北风呼啸,朱温望着洛阳方向喃喃自语:“李晔啊李晔,你可知这龙椅早该姓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