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幽州:三千铁骑奔丧来】
长安城还在过年,幽州(今北京)的雪却下得瘆人。正月二十五,当了23年幽州节度使的张允伸咽了气。这老爷子生前镇压过回鹘、揍过契丹,临了却栽在一场风疾(中风)上。他儿子张简会刚接过兵符,城外就传来马蹄声——平州刺史张公素带着三千精兵,哭天喊地喊着“给老领导奔丧”,把幽州城围了个严实。
张简会躲在城楼上腿肚子直哆嗦,他爹当年也是这么夺的权。唐朝藩镇的规矩很实在:谁拳头硬,谁当老大。两天后,张简会带着细软连夜逃往长安,张公素大摇大摆坐进节度使府。消息传到宫里,懿宗李漼盯着奏报直叹气:“准了吧,河北三镇什么时候听过朕的?”
【四月长安:韦宰相的“大扫除” 】
宰相韦保衡在政事堂嗑着西域葡萄,笑眯眯看着三十多个官员的贬谪名单。这个月他刚把驸马于琮踹到韶州(今广东韶关),罪名是“勾结南诏”——其实南诏王宫在哪儿于驸马都不知道。被贬的还有尚书左丞李当、吏部侍郎王沨,罪名清一色“结党营私”。
有个不怕死的言官嘀咕:“韦相爷这是要把朝堂搬空啊?”韦保衡捻着胡子冷笑:“空了好,空了好插自己人。”他岳父是宰相,老婆是公主,连宫里郭淑妃的弟弟郭敬述都跟他勾肩搭背。懿宗在麟德殿逗鹦鹉玩,权当没看见。
【五月血案:一根杖子封了所有人的嘴】
五月十七,国子监司业韦殷裕被扒了官服拖到朱雀街。这个倔老头写了封奏疏,说郭淑妃的弟弟郭敬述卖官鬻爵,还跟韦保衡分赃。懿宗气得摔了茶盏:“打!往死里打!”八十棍下去,韦殷裕没气了,他全家三百多口被押往岭南喂蚊子。
长安城茶馆里,说书先生赶紧改词:“今儿讲郭娘娘乐善好施……”韦殷裕的亲家崔元应连夜把女儿送进尼姑庵,中书舍人崔沆烧了所有诗文。朝堂安静得像坟场,只有韦保衡的笑声在宫墙回荡。
【八月敦煌:最后一面大唐旗倒下】
敦煌鸣沙山的夕阳红得滴血,74岁的张义潮在长安客舍闭了眼。这老头儿三十年前带着沙州(敦煌)百姓暴动,硬是从吐蕃手里抢回河西十一州。他侄儿张淮深捧着节度使大印找朝廷讨说法,公文在尚书省压了三个月——韦保衡忙着收党项人的贿赂,懒得盖章。
甘州的回鹘人笑了,瓜州的吐蕃残部乐了,连西域的于阗国都敢来抢粮。敦煌城头的“归义军”大旗还在飘,可谁都知道,大唐西疆最后一根钉子松了。
【十二月振武:沙陀人的刀磨亮了】
黄河结了冰,振武军(今内蒙古和林格尔)的沙陀骑兵在冰面上跑马。节度使李国昌拎着酒坛子狂笑:“让老子去大同军?呸!”这胡人老头十多年前镇压庞勋起义时,就敢把俘虏脑袋垒成京观。朝廷调令被他撕了擦刀,振武军的粮仓全换成了沙陀兵。
他儿子李克用刚满八岁,在帐篷里玩木刀。李国昌醉醺醺拍着儿子脑袋:“小子,长安城那帮软蛋迟早要完!”
【佛骨与饿殍】
这年冬天,懿宗花光国库迎法门寺佛骨,长安城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朱雀大街的流民跪在雪地里讨饭,怀里揣着草根树皮。韦保衡府上夜夜笙歌,张公素在幽州加征三成赋税,李国昌的沙陀马啃光了河套草场。
三年后,山东冤句县(今山东菏泽)有个叫黄巢的私盐贩子摔了盐担子:“这世道,反他娘的!”不过那是后话了——872年的大唐就像个漏水的破船,船上的人还在甲板上蹦跶着办宴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