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长安城内的黑白江湖】
长安的柳絮飘进大明宫时,日本国王子的棋局已摆开。
《旧唐书》冷冰冰记下一句:“日本国王子来朝,帝命侍诏顾师言与之弈。”
棋盘上没写明的,是宣宗的心思——这棋若输了,大唐的脸面得掉进曲江池。顾师言指节叩着紫檀棋盘,落子如刀。王子盯着“镇神头”的杀招,汗珠子砸在螺钿棋子上。赢了棋的顾师言,转头却见宣宗把《霓裳羽衣曲》乐谱塞给日本人,心里门清:皇帝要的不是胜负,是让蛮夷记着长安的恩威。
(注:对弈细节出自《旧唐书》,棋谱名“镇神头”引自唐代笔记《杜阳杂编》,存疑但非虚构核心)
【五月:冷井殿的最后一口气】
郭太后死得憋屈。
《资治通鉴》说她“暴崩”,《新唐书》补刀:“左右皆言宫闱秘事。”这老太太是宪宗正妻,熬死六个皇帝,最后栽在宣宗手里——谁让宣宗亲妈郑太后当年给她端过洗脚水?冷井殿的梁上悬着白绫,老太监跪着哭:“太后,跳楼不成,您何必……”当夜子时,宣宗来转了一圈,愣是没掉一滴泪。更狠的是,他下旨:“别让我爹坟头沾这晦气!”朝臣们背后嚼舌头:皇帝这是怕亲妈在阴间还矮人一头啊!
【五月:宰相马植的上位密码】
马植拜相的诏书下来时,中书省的老吏直撇嘴。
《旧唐书》写透了:“与左神策中尉马元贽叙同宗。”说白了,这宰相是攀着太监大腿爬上去的。宣宗在紫宸殿眯眼瞧着马植磕头,心里冷笑:用你,是因你会舔宦官;杀你,迟早的事。果然两年后马植被贬常州,史官们笔尖蘸墨等着呢——但那是后话了。
【九月:李德裕的崖州绝唱】
李德裕出长安那日,秋雨浇透了朱雀大街。
《旧唐书》说他“贬崖州司户”,轻飘飘五个字,藏着牛党三十多人的血泪。这人是武宗朝的铁腕宰相,灭佛、平藩、打回鹘,如今却被扣上“专权”的帽子。驿站老卒见他孤舟南下,嘀咕道:“李相国,琼州海峡的风浪可比朝堂凶啊!”李德裕裹紧青衫,突然想起会昌年间灭佛的铜钱还在国库堆着——皇帝要的从来不是功臣,是条听话的狗。
【十二月:吐蕃的丧钟与唐刀的寒光】
凤翔节度使崔珙的捷报送到时,宣宗正啃着羊肉胡饼。
《资治通鉴》卷248写得明白:“珙奏破吐蕃,克清水。”但崔珙没敢说,清水城里只剩老弱病残——吐蕃早被内乱撕成碎片。云丹和俄松两派杀得尸山血海,逻些城(今拉萨)的喇嘛念经都压不住血腥味。宣宗抹了抹油嘴,朱笔一挥:“清水暂归凤翔。”他心里门清:吐蕃的棺材板,该由张议潮那样的狠人来钉钉子。
(注:张议潮起义正史记载为大中五年,此处仅作战略背景暗示)
【暗流:史书与铜钱的战争】
腊月里,长安城忙着两件事:
一是收缴《宪宗实录》旧本。宣宗盯着史官冷笑:“李德裕修的史,能信?”满城搜书的金吾卫不知道,他们烧的每一页纸,都是皇帝在抹杀武宗朝的痕迹。
二是盐铁使扒拉算盘。两税法刚撕了茶税附加,江淮盐商就抬价三成。《新唐书·食货志》记下这荒唐账:“每斗盐加五十钱,民至以酸菜代盐。”宣宗在延英殿拍桌子:“给藩镇分三成利!”宰相们低头装傻——谁不知道这钱进了节度使口袋?
【落幕:老将与新坟】
杨嗣复死在回长安的路上。
《旧唐书》叹他“奉诏入朝,道卒”。这牛党领袖熬过武宗的贬谪,却等不及看李德裕倒台。灵柩过潼关时,老仆听见棺材里一声响,吓得跪地磕头——原来是杨嗣复的玉带扣松了。玉带是当年文宗赏的,刻着“忠勤体国”四个字。
同月,破回鹘的名将石雄咽了气。《新唐书》写他“除左龙武统军,郁郁卒”。长安城没人给他送葬——皇帝怕武宗旧将,更怕他们坟头长出反骨。
【史笔如刀】
大中二年的雪落在大明宫时,宣宗在凌烟阁盯着郭子仪的画像发呆。
他知道自己在史书里会是“小太宗”,却更清楚:李德裕的贬谪断了改革脊梁,郭太后的葬礼寒了士族的心,吐蕃的崩溃反而养肥了河朔藩镇……但此刻他只想喝一碗醪糟,暖一暖这刺骨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