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雪,长安的刀】
正月的幽州冻得人骨头缝里发颤。节度使李载义刚和朝廷来的太监喝完酒,球场上还飘着烤羊的膻味,副兵马使杨志诚就带着一帮人踹门进来了。
“将军醉了,该歇息了。”杨志诚的刀尖滴着血,莫州刺史张庆初的脑袋滚在雪地里。
李载义不愧是老军阀,二话不说翻墙就跑,连夜逃到易州喘气。消息传到长安,宰相牛僧孺一拍大腿:“胡人闹事怎么办?封杨志诚当节度使啊!让他去跟契丹人撕咬,省得朝廷费劲。”
文宗李昂捏着奏折直哆嗦——这年头节度使造反比换鞋还勤快,能怎么办?认了吧。二月廿三,诏书送到幽州,杨志诚乐得直搓手:“早说啊,害我杀那么多人。”
【宰相的眼泪,宦官的刀】
二月末的长安城飘着细雨,神策军中尉王守澄蹲在宫里阴笑。他手里攥着份状子:宰相宋申锡勾结漳王谋反!
文宗一看就炸了,拍桌子要灭宋申锡九族。飞龙使马存亮扑通跪下:“陛下杀一个宰相容易,可天下人怎么看?”
这马存亮是个明白人——王守澄摆明要整人。果然,三司会审全是演戏,漳王被贬巢县公,宋申锡流放开州。马存亮气得辞职:“老子不伺候了!”
宋申锡走的时候,长安百姓偷偷抹泪。这位宰相家里穷得叮当响,唯一值钱的是几箱书。后来他死在流放地,文宗才回过味来:“好像冤枉他了?”晚了。
【维州的血,党争的棋】
九月,西川的秋风卷着血腥味。
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带着三千人跪在李德裕面前:“我们投唐!”李德裕激动得胡子直抖——维州这地方三面悬崖,拿下它等于掐住吐蕃咽喉。
捷报传到长安,宰相牛僧孺却冷笑:“李德裕想立功?门都没有!”他忽悠文宗:“吐蕃丢个维州算啥?咱大唐要讲信用,还回去!”
文宗耳根子软,真下诏了。李德裕接到圣旨差点吐血,眼睁睁看着悉怛谋被吐蕃人剥皮抽筋。成都百姓哭成一片,长安的牛僧孺悠哉喝茶——党争嘛,死几个胡人算什么?
【藩镇的规矩,文宗的倔】
七月,徐州城白幡漫天。
武宁节度使王智兴刚咽气,儿子王晏平就拎着刀接管军队。朝廷使者柏耆来吊唁,看见营门口架着弩箭,愣是没敢进城。“报个病逝这么难?”文宗摔了茶碗,转头还得捏着鼻子下任命书。
北边成德镇更绝。二月王延凑蹬腿,儿子王元逵直接坐节度使位置。朝廷诸公集体装瞎:“河朔三镇嘛,传统艺能了。”
只有文宗还在较劲。五月太庙漏雨,他非要拆皇宫木料去修,被谏官韦温怼回来:“陛下这是打祖宗脸啊!”文宗蔫了——当皇帝连修房子都做不了主。
【诗人的绝唱,宦官的局】
八月,武昌军节度使元稹躺在床上咳血。
这位写出“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大诗人,临终前看着案头没写完的奏章苦笑。朝廷早没人记得他的《连昌宫词》,只记得他当过牛党马仔。
长安城里,两个小人物正往上爬。江湖郎中郑注靠给太监王守澄配春药发迹,混混李训凭一张巧嘴混成皇帝讲师。文宗拉着他们密谋:“帮朕除掉宦官!”
郑注眼珠子一转:“先弄死王守澄怎么样?”这位提拔他的恩公,转眼成了垫脚石。
【历史的暗流】
这年冬天特别冷。
李德裕被贬兵部尚书,走前把西川地图烧了——他知道维州再也收不回来了;牛僧孺在政事堂烤火,盘算怎么把李党赶尽杀绝;文宗躲在深宫写诗,其中一句“辇路生秋草,上林花满枝”,被史官悄悄记下。
没人注意到,李训和郑注已经搭上宰相王涯。这三个野心家凑在密室里,策划着来年震惊天下的“甘露之变”——不过那是后话了。
太和五年的雪落下来,盖住了维州的血、幽州的刀、长安的泪。唐王朝就像漏水的破船,船上的人还在抢船舵,没人管船底破了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