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军变:宦官与藩镇的较量】
贞元十五年三月,汴州城(今河南开封)的春天来得格外阴冷。宣武军节度使李万荣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他的儿子李乃早已按捺不住野心,暗中联络亲信,准备效仿河北藩镇的“父死子继”,强行接管兵权。
但李乃算漏了一个人——监军宦官俱文珍。
这位在史书中被称为“性狡黠,善权谋”的宦官,早就在宣武军中布下眼线。李乃的密谋刚起,俱文珍便联合军中老将邓惟恭,以迅雷之势擒获李乃及其党羽。汴州城内刀光未起,叛乱已平。
长安的唐德宗接到奏报,长舒一口气,立刻下诏:“着右金吾大将军刘逸准(后赐名全谅)为宣武节度使!”
然而,刘全谅的椅子还没坐热,九月便暴病而亡。宣武军将士想起当年善待士卒的老上司刘玄佐(刘全谅之舅),竟一呼百应,推举刘玄佐的外甥韩弘为留后。朝廷无奈,只能顺水推舟。
韩弘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把淮西节度使吴少诚派来的密使拖到营前,一刀斩了首级。
“想拉老子造反?做梦!”
(注:宣武军变与韩弘上位为《资治通鉴》贞元十五年明确记载)
【淮西吴少诚:一根搅动中原的刺】
三月十日,淮西军突袭唐州(今河南唐河)。守将邵国朝的脑袋被挂在城头,千余百姓被掳为奴。消息传至长安,德宗摔了茶盏:“吴少诚这贼子,当年赦他谋反,如今竟敢再叛!”
吴少诚的野心不止于此。九月,他率军围困许州(今河南许昌),陈许留后上官涚吓得腿软,连夜打包细软要跑路。关键时刻,一个叫刘昌裔的小官站了出来。
“大人若走,许州必破!末将愿募死士守城!”
当夜,刘昌裔带着一千勇士凿墙突袭,杀得淮西军人仰马翻。吴少诚又转攻西华县,却被陈许大将孟元阳一箭射中帅旗,仓皇退兵。
德宗闻讯大喜,下诏削去吴少诚官爵,命山南、安黄、宣武等镇合兵讨贼。可这群节度使各怀鬼胎:山南军抢粮草,宣武军占辎重,还没等吴少诚出手,联军自己先打了起来。
“这帮人,还不如当年的安禄山团结!”吴少诚在帐中嗤笑。
(注:许州之战与诸镇内讧见于《旧唐书·德宗纪》《新唐书·吴少诚传》)
【西北边关:麟州血与郭锋的骨】
十月,吐蕃大军如黑云压境,扑向麟州(今陕西神木)。刺史郭锋站在城头,望着漫天箭雨,对部下惨然一笑:“援军不会来了。”
三天后,麟州城破。郭锋身中十余箭,至死攥着唐旗不倒。吐蕃人掠尽粮草,焚城而去。
消息传到长安,德宗连夜召见朔方节度使杜希全:“给朕守住灵州!再丢一寸地,提头来见!”
而在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正冷笑:“吐蕃敢东侵?老子端他老窝!”一队轻骑悄然出关,连烧吐蕃七座粮仓,逼得吐蕃主力回援。
(注:麟州陷落与韦皋反击见《资治通鉴》贞元十五年)
【朝堂暗流:宦官、贪官与太学生的眼泪】
二月,浙西观察使的位子空了出来。常州刺史李锜拉着一车金银进了宦官李齐运的府邸。
“公公,您看这位置……”
十天后,诏书下达:“着李锜为浙西观察使,兼领盐铁转运使!”
李锜到任后,把两税法玩出了花:一斗盐能收三回税,连百姓家里的腌菜缸都要抽三成。监察御史李肃愤而上书:“陛下!李锜贪暴,罪当斩首!”
德宗看着奏章,又摸了摸李锜进贡的南海珊瑚,叹道:“李肃诽谤重臣,贬为县令。”
同月,国子监里炸了锅。司业阳城因替谏官薛约送行,被贬道州。二百七十名太学生跪在朱雀门前痛哭:“还我阳公!”
路过的韩愈攥紧衣袖,回家挥毫写下《子产不毁乡校颂》。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话谁敢递给皇上?”妻子颤声问。
韩愈苦笑一声,把文章塞进了箱底。
(注:李锜贿赂宦官、阳城被贬、太学生请愿均载于正史)
【尾声·长安雪】
腊月的长安飘起细雪。德宗站在大明宫高台上,望着远处神策军的营火。
“还是宦官贴心啊……”他裹紧狐裘喃喃道。
宦官霍仙鸣谄笑着递上暖炉:“大家(唐代对皇帝的称呼)圣明!”
没人注意到,千里之外的浙西,李锜正在清点私兵;淮西的吴少诚磨着刀;而韩愈的箱底,那篇劝谏的文章已悄悄传抄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