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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浓重得几乎要滴下墨汁,沉重地压在云州城上空。这座曾经因金镶玉的商业帝国而繁盛喧嚣的巨城,此刻陷入一种奇异的死寂,仿佛一头屏住呼吸、等待雷霆降临的巨兽。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还有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恐慌——那是天道震怒的余波,是顶尖势力纷纷闭界锁国带来的末日阴霾。

城市中心,那片曾经代表财富与权势顶峰的庞大建筑群,此刻成了风暴的中心。高耸入云的霓裳阁主楼,琉璃瓦在稀薄的星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曾经夜夜笙歌的辉煌门庭,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无声流淌的血迹。碎裂的灵石灯饰、烧焦的华美绸缎、散落的账册碎片……这一切都浸泡在粘稠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里,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血腥清洗的惨烈。

金镶玉就站在这片狼藉的中心,废墟的最高处——一块巨大而焦黑的楠木梁柱之上。夜风卷起她宽大的玄色袍袖,猎猎作响,像一面招魂的幡。她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被血污、汗水和烟尘彻底模糊,只剩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两簇在深渊中点燃的幽蓝鬼火,冰冷地扫视着脚下这片倾注了她半生心血、如今却彻底化为灰烬的基业。那目光里没有痛惜,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淬炼到极致后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以及深不见底的疲惫。

她的视线掠过那些歪斜断裂的牌匾:“万宝楼”、“汇通天票号”、“玲珑轩”……每一个名字都曾响彻修真界,代表着无与伦比的财富流通与影响力。如今,它们都成了废墟的主角。

一个佝偻的身影艰难地穿过瓦砾堆,来到金镶玉脚下。是陈老掌柜,霓裳阁云州总柜的掌舵人,此刻他半边身子缠着渗血的粗布,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里填满了烟灰,昔日精明的眼神只剩下浑浊的绝望和茫然。

“东家……”陈老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完了……全完了啊!联盟那帮畜生……他们是有备而来,冲的就是我们的根基!库房被搬空,账册被抢掠焚毁,骨干掌柜和护卫……十不存一!剩下的……人心散了,都怕了……” 他浑浊的老眼望着金镶玉,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冀,“我们……还能东山再起吗?”

金镶玉没有低头看他,目光依旧投向远方那吞噬了无数繁华的深沉黑暗。良久,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才从高处落下,砸在废墟上,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东山再起?” 她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绝非笑意的冰冷弧度,“不,陈老。我们换个活法。”

话音未落,她一直拢在玄色袖袍中的右手倏然探出。那只手依旧纤细白皙,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此刻却稳稳地捏着一张符箓。

符箓非纸非帛,薄如蝉翼,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光泽,边缘流淌着仿佛活物的细微血线。它本身并无惊人的灵力波动,却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悸动不安的气息,那是纯粹的、浓缩到极致的毁灭意志。

“东家!那是……” 陈老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认出了那是什么,惊恐瞬间压倒了绝望,“焚天裂地符?!使不得!这是您最后的……”

金镶玉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灵力,带着她此刻所有的决绝、愤怒与破釜沉舟的意念,毫无保留地注入那张薄薄的符箓之中。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的震鸣,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叹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废墟。暗金色的符箓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目的光芒,那不是温暖的金色,而是熔岩核心般炽热、蕴含着焚尽一切规则的毁灭之金!

轰隆——!!!!

天崩地裂!

以金镶玉脚下的巨大梁柱为中心,一道纯粹由毁灭能量构成的金红色火环,无声无息却又狂暴无匹地炸裂开来!所过之处,空间被强行撕裂、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断壁残垣、破碎的灵石、价值连城的法器碎片、残留的血肉……所有曾经属于“金镶玉”这个商业帝国辉煌象征的残骸,在这毁灭之环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雪,瞬间被气化、分解,化为最原始的尘埃粒子。

没有冲天的火焰,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片绝对死寂的金红色光芒在吞噬、湮灭。光芒迅速膨胀,覆盖了整个霓裳阁废墟,并向外急速蔓延,将相邻的万宝楼、汇通天票号……所有属于金镶玉的产业核心区域,尽数吞没!

陈老被一股柔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推开,摔倒在远处相对安全的瓦砾中。他惊恐地看着那片代表彻底毁灭的金红色光芒,看着光芒中心那个玄袍猎猎、如同从毁灭中诞生的女王般的身影。他最后一丝侥幸也被这决绝的毁灭彻底碾碎,只剩下无边的寒意和一种奇异的明悟。

光芒持续了十数息,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骤然向内收缩、熄灭。

死寂。

绝对的死寂重新笼罩。风停了,连远处城中的狗吠和婴儿啼哭都仿佛被这毁灭的余威彻底掐断。

废墟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焦黑、深不见底的圆形巨坑,边缘的泥土和岩石呈现出被极致高温瞬间熔融、冷却后的琉璃状光泽。袅袅青烟从坑底升起,带着刺鼻的焦糊味和一种空间被暴力蹂躏后的独特“虚无”气息。曾经富丽堂皇、权倾一方的商业心脏,连同无数财富和生命,彻底从云州城的版图上被抹去,片甲不留。

金镶玉依旧站在巨坑中心唯一残留的、被烧得通体焦黑、冒着青烟的半截巨大石柱顶端。玄色袍服在热风中拂动,纤尘不染。她缓缓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毁灭符箓冰冷的触感。

“从今日起,”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夜空,带着一种宣告命运般的金石之音,传入每一个躲在远处阴影中、侥幸存活的旧部耳中,“明面上的金镶玉,死了。”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穿透废墟的尘烟,投向更深的、无法被光照亮的黑暗深处。

“活下来的,只有影子。”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后半句,“只存在于地下的影子。”

* * *

云州城西,一条被污水浸透、散发着浓重鱼腥和腐烂菜叶气息的狭窄陋巷深处。巷子两侧是歪歪斜斜、几乎要倒塌的低矮土坯房,墙壁上糊满了层层叠叠的褪色招贴和不明污渍。这里是城市最底层渣滓的聚集地,连巡城的卫兵都懒得踏足。

巷底,一扇毫不起眼、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木门,上面挂着一个同样破旧的木牌,歪歪扭扭地刻着三个字——“记死当”。

金镶玉推开这扇门,一股混合着陈年霉味、廉价烟草和劣质酒气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店内昏暗狭窄,只有一个高高的、被磨得油亮的乌木柜台,将狭小的空间分割开来。柜台后面,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的老掌柜,正就着一盏豆大的油灯,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锉刀打磨着一块看不出材质的骨头。

老掌柜头也没抬,仿佛进来的不是昔日富可敌国的商业女王,而只是一个误入此地的普通流浪汉。

金镶玉径直走到柜台前,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直拢在袖中的左手伸出,掌心向上,缓缓摊开。

掌心躺着一枚石头。

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鹅卵石,约莫拇指指甲盖大小,灰扑扑的,表面甚至有些粗糙的磨痕,丢在河滩上绝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然而,就在这平平无奇的石子中心,却极其诡异地镶嵌着一点芝麻粒大小、凝固的暗红色——那是一滴早已干涸、颜色深沉得近乎发黑的血珠。

老掌柜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那枚石子上,尤其是那点暗红上。他放下了手中的小锉刀和骨头,枯瘦如鹰爪的手指伸出,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从金镶玉掌心拈起了那枚石子。

他将石子凑到油灯那黄豆大小的昏黄火焰下,仅剩的一只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地审视着那点凝固的暗红血珠。时间仿佛凝固在这昏暗的当铺里。过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老掌柜才将石子从灯焰旁移开。

他抬起眼,第一次真正地看向金镶玉。那浑浊的眼珠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幽光,如同深潭底部偶然翻起的一个水泡。

“血引?”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干涩地吐出两个字。

金镶玉点了点头,玄色兜帽下的脸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只有那双幽蓝的眼眸,在昏暗中亮得刺目:“幽冥路通。”

老掌柜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摩挲着石子,尤其是那点暗红血珠,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的脸颊。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久远的、被遗忘的契约。最终,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将那枚石子收进了自己贴身衣襟的一个暗袋里,动作小心得像在收藏一件稀世珍宝。

“知道了。”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不再看金镶玉,重新拿起他的小锉刀和骨头,继续他慢条斯理的打磨工作,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金镶玉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这间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记死当”。在她身后,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重新合拢,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 * *

云州城三百里外,一座名为“清水”的凡人小镇。镇子不大,依着一条水流平缓的小河而建,民风淳朴。镇东头有一家小小的“平安酒肆”,门脸不大,几张油腻的桌子,几坛浑浊的土酿,是镇民劳作一天后消乏解闷的去处。

酒肆的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姓张,脸上总带着点憨厚的笑,手脚麻利地给客人打酒、切点卤豆干。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几年前带着个病恹恹的老娘来这里落脚,开了这家小店,日子过得清贫但安稳。

黄昏时分,酒肆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熟客。一个穿着粗布短褂、满身尘土的车把式,一边喝着劣酒,一边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今天在城里看到的“奇景”:“……好家伙!那光!金红金红的!从地底下冒出来!整个云州城中心,那么大一片地方,轰的一下,没了!就剩下个大坑!冒黑烟!乖乖,怕不是神仙打架,还是老天爷发怒了?”

旁边几个镇民听得半信半疑,啧啧称奇。

柜台后的张老板依旧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灰扑扑的抹布擦拭着酒坛子口沿的灰尘。他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那是件价值连城的瓷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布袍、风尘仆仆的女人走进了酒肆。女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他径直走到柜台前,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掌柜的,讨碗水喝。”

张老板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的神情:“好嘞,客官稍等。”他转身从后面水缸里舀了一瓢清水,倒进一个粗瓷大碗里,放到柜台上。

女人端起碗,却没有立刻喝水。他看似随意地用沾着泥灰的手指,在油腻的柜台上轻轻画了几下——一个极其简单、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孩童的信手涂鸦。

张老板的目光落在那个符号上,憨厚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拿着抹布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旁边一个空酒碗,只是动作似乎比刚才更慢了一分。

旅人几口喝干了碗里的水,将碗放下,一枚铜钱轻轻压在碗底。

“多谢。”女人低声道,转身离开了酒肆,很快消失在暮色笼罩的街头。

张老板拿起那枚铜钱,看也没看就丢进了钱匣里。他拿起抹布,走到柜台前,极其自然地将女人刚刚画下的那个符号擦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然后,他继续擦拭着酒坛,只是偶尔,他那双看似木讷的眼睛,会极其隐晦地投向门外那条通向远方的官道,眼神深处,一种截然不同的锐利和警惕一闪而逝。

* * *

距离余烬村万里之遥,一片终年被毒瘴笼罩、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深处。巨大的蕨类植物遮天蔽日,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剧毒的气息。这里是生命的禁区,连最凶猛的妖兽都轻易不愿踏足。

在一处被千年古藤层层缠绕、几乎与山壁融为一体的天然石穴深处,却点着一盏极其微弱的油灯。灯焰是诡异的碧绿色,勉强照亮方寸之地,映出石壁上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古老刻痕,散发出令人不安的邪异气息。

石穴中央,盘坐着一个身影。他裹在漆黑的斗篷里,连头脸都深深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枯槁如柴、指甲乌黑尖长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惨白的人头骨碗。碗中盛着半碗粘稠、暗红近黑的液体,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种灵魂被撕扯般的怨毒气息。

斗篷人对着骨碗念念有词,声音嘶哑怪异,如同夜枭的啼哭,又似毒蛇的嘶鸣。随着他古怪的咒语,骨碗中粘稠的血浆开始无风自动,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旋涡。旋涡中心,一点点极其暗淡、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光点浮现、湮灭,如同夏夜荒野上飘忽不定的鬼火,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不断变换的轮廓。

斗篷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枯槁的手指掐着一个又一个繁复阴邪的法诀,试图稳定那旋涡中不断闪烁、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的灰影轮廓。豆大的汗珠顺着他兜帽下的阴影滴落,砸在石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一丝黑烟。显然,强行穿透这片被天道异象干扰、又被金镶玉暗网刻意扭曲的区域进行窥探,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负担。

“干扰……太强了……” 他嘶哑地低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那女人的‘暗钉’……像蟑螂一样无孔不入……在混淆天机!”

突然,石穴入口处垂挂的厚重藤蔓帘子被一只覆盖着细密青色鳞片的利爪猛地撕开!刺鼻的瘴气瞬间涌入,碧绿的灯火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一个高大、浑身覆盖着墨绿色鳞甲、背生倒刺、头如蜥蜴的妖物闯了进来。它竖瞳冰冷,口鼻喷吐着带着硫磺味的毒息,嘶声道:“‘影牙’,有‘货’到了!从‘黑水’那边转过来的,指明要你处理!”

被称为“影牙”的斗篷人猛地一颤,手中骨碗里的血浆漩涡“噗”地一声轻响,彻底溃散,那点模糊的灰影轮廓瞬间消失无踪。他兜帽下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雾,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稳住。

他猛地抬起头,兜帽阴影下两点惨绿色的幽光死死盯住闯进来的蜥蜴妖物,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刮过:“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那声音蕴含着精神冲击,蜥蜴妖物庞大的身躯一僵,竖瞳中闪过一丝惧色,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影牙剧烈地喘息着,看着骨碗中彻底失去灵性、变成一滩污血的液体,兜帽下的阴影中传出牙齿摩擦的咯咯声,充满了极度的愤怒和一丝……忌惮。

“金镶玉……”他嘶哑地念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好快的‘网’……好毒的‘钉’!坏我大事!”

他枯槁的手指猛地攥紧,骨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必须立刻处理那个从“黑水”节点转来的“货”。这张在地下无声蔓延的巨网,其触角延伸的速度和对资源的调配能力,远超他的想象。它像一层粘稠坚韧的阴影,正以惊人的效率渗透、包裹、扭曲着一切,为那个被天道标记的存在,开辟出一条条看不见的生存缝隙。

* * *

“记死当”那间弥漫着腐朽气息的后堂深处,景象与前面破败的当铺截然不同。

这里并非密室,更像一个巨大、冰冷、毫无生气的仓库。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散发着惨白幽光的“冷光石”提供着微弱照明。空气冰冷干燥,带着一种金属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巨大的空间被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乌沉木架子分割成无数狭窄的通道。架子上没有琳琅满目的珍宝,只有无数大小、材质、形状各异的盒子、皮囊、石匣、玉瓶……它们被分门别类,整齐地码放着,如同森严的军阵。每一个容器外都贴着同样大小、同样材质的素白纸签,上面用最工整、最简洁的小楷标注着名称、数量、来源地代号(如“亥三”、“巽七”)以及一个代表处理状态的朱砂印记(“待验”、“已封”、“急转”)。

整个空间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从某个角落传来极其细微的、物品被移动或检查的窸窣声,更衬托出这巨大仓库的死寂和压抑。这里就像一个冰冷的、专门处理特殊物资的巨大蜂巢,高效、精确、无情。

金镶玉站在仓库中央一条通道的入口处。她已换下那身显眼的玄袍,穿着一身毫无特征的深灰色劲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她面前,一个穿着同样灰色短褂、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代号“癸九”)正垂手肃立,语速平稳、毫无情绪起伏地汇报:

“…‘亥三’节点,巳时三刻,收到‘地龙涎’七钱,品相上等,杂质低于半成,已封存于乙字七号柜,标记‘待验’。”

“…‘离二’节点,午时初,转来‘千年阴沉木心’三寸,附带‘巽七’节点请求,需‘星纹钢’半斤置换。已核准,星纹钢巳时末发出。”

“…‘兑五’节点急报:追踪到‘弑遥联盟’残部主力动向,约三百人,由血河宗长老厉无咎带队,正沿‘黑风峡’向西北方向移动,疑为‘余烬’外围区域。附简易地形图及灵力波动残留分析玉简一份。情报等级:血羽。已呈递主脑。”

“…‘震一’节点请求增援:其负责的‘噬灵沼泽’外围伪装点遭遇联盟小股斥候探查,发生短暂冲突,损失‘影傀’两具,申请补充及‘惑神香’十份。已核准,物资一个时辰内发出。”

代号“癸九”的汇报声在冰冷的仓库中回荡,如同在念诵一篇枯燥的账簿。金镶玉静静地听着,幽蓝的眼眸在惨白的冷光石映照下,锐利地扫视着架子上一排排沉默的容器。当听到“血羽”情报和“噬灵沼泽”的字眼时,她的目光在相应的区域微微停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一枚温润的鹅卵石上摩挲了一下。

这时,仓库深处一条通道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另一个灰衣人(代号“丁四”)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个尺许长的黑色金属筒,筒身没有任何装饰,只在末端烙印着一个极其微小、形似张开的兽口的暗红色标记。

“主上,”丁四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坤位’深喉紧急线报!用‘饕餮印’封口。”

金镶玉眼神骤然一凝。“饕餮印”——这是暗网内部最高级别的保密和危险警示,意味着情报来源极其敏感,内容可能涉及核心机密或巨大风险,传递者甚至接收者都可能因此丧命。

她伸出手。丁四立刻将沉重的金属筒双手奉上。

金镶玉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精纯、带着独特空间波动的灵力,如同最灵巧的刻刀,精准地点在金属筒末端那饕餮兽口标记的双眼位置。嗡!一声轻微的震鸣,兽口标记仿佛活了过来,幽光流转,随即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卷成一小卷、颜色暗沉的兽皮。

她取出兽皮卷,缓缓展开。兽皮不知是何物种,触手冰凉坚韧,上面用极细的银灰色粉末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金镶玉的目光飞速扫过,幽蓝的瞳孔深处,冰封的湖面骤然被投入巨石!

兽皮卷上清晰地写着:

【弑遥联盟获秘术支援!来源指向“天机阁”叛徒长老玄玑子(已确认死亡,疑为灭口)。秘术核心:以“欺天石”本源气息残留物为引,结合大范围“血魂献祭”,可短暂突破天道混乱区域封锁,进行区域性强锁定!献祭规模:至少万灵!】

【联盟残部正不计代价搜捕身具灵根之凡人及低阶修士!目标区域:西北七城!以为献祭准备!】

【献祭启动核心法器:“溯影归源盘”残片(原属天机阁镇阁之宝),由血河宗厉无咎亲自携带。此盘乃关键,毁之或可阻大祭!】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金镶玉的神经!万灵血祭!天机阁叛徒!溯影归源盘!目标直指余烬村!联盟这群疯子,为了抓住重伤的萧遥,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秘密”,竟要行此逆天绝灭之事!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金镶玉身上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仓库深处那点细微的窸窣声也戛然而止,死寂得可怕。癸九和丁四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寒意,身体瞬间绷紧,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金镶玉猛地合拢兽皮卷,攥紧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幽蓝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风暴在酝酿,冰冷、狂暴、毁灭一切。

“癸九!”她的声音冷得像极地玄冰,斩钉截铁。

“属下在!”

“传‘血羽令’!”金镶玉语速快如疾风,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第一:动用所有‘深喉’,不惜一切代价,查明‘溯影归源盘’残片具体位置及守护力量!情报等级:绝命!”

“第二:通知‘震一’,‘噬灵沼泽’伪装点任务变更!放弃外围纠缠,不计损失,将联盟那支斥候小队,给我活着逼进沼泽核心噬灵妖虫的母巢区域!我要他们死得足够‘热闹’,足够‘显眼’!把厉无咎的主力,给我牢牢钉死在黑风峡!绝不能让他们提前进入西北七城范围!”

“第三:激活‘离二’、‘坎六’、‘艮八’所有潜伏‘暗钉’!目标:西北七城!任务:不计手段,制造混乱!散播瘟疫谣言也好,点燃粮仓也罢,甚至给我引发小规模地震!搅浑水!打乱联盟搜捕凡人和低阶修士的节奏!拖延时间!”

“第四:联系‘兑五’,让他手里那批‘货’立刻动起来!伪装成携带重宝的逃亡修士队伍,把路线给我画得足够诱人,目的地……就定在‘九幽裂谷’!把联盟外围那些像鬣狗一样的散兵游勇,给我引开!”

一连串冷酷到极致的指令,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钉入这冰冷的仓库。癸九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声音依旧稳定:“是!血羽令!绝命查盘!震一诱敌入巢!离二坎六艮八搅乱七城!兑五引鬣狗入裂谷!属下即刻通传!”

癸九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消失。金镶玉的目光转向丁四,眼中的风暴没有丝毫减弱:“丁四!”

“属下在!”

“你亲自去。”金镶玉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带上库房里那三张‘虚空挪移符’,去找‘申十’。告诉他,我要他手里那件‘东西’——‘湮魂刺’!告诉他,这是‘幽冥主’亲自下的‘死当’!他若敢藏私……”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幽蓝眼眸中一闪而逝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让丁四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瞬间明白了后果。

“是!属下领命!必取‘湮魂刺’!”丁四重重一礼,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仓库深处某个标注着特殊符文的架子。

冰冷的仓库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金镶玉一人独立于惨白的光线下。她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躺着那枚镶嵌着暗红血珠的普通石子。她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一遍遍抚过石子,尤其是那点凝固的暗红。

她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厚重的石壁,投向西北方向那片被天道阴云笼罩、危机四伏的荒芜之地。冰冷的眼眸深处,那坚不可摧的寒冰之下,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丝难以言喻的、深埋于灵魂最底处的疲惫与痛楚,如同地底的熔岩,悄然翻涌上来。

“影子……”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这次……赌上一切。”

她将石指紧紧攥回手心,用力之大,指节再次泛白。那点深埋的软骨瞬间被更坚硬的冰壳覆盖。她深吸一口冰冷干燥、带着金属和灰尘味道的空气,挺直了脊背,玄色的身影重新融入身后那片由无数沉默容器构成的、巨大而冰冷的阴影网络之中。一张无形的巨网,正以这座冰冷的仓库为核心,带着决绝的杀意和玉石俱焚的意志,向着西北七城,向着那场即将到来的万灵血祭,无声而迅猛地笼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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