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的边缘地带被黄沙与锈蚀的钢筋切割成破碎的棋盘,热浪裹挟着源石粉尘在废墟间盘旋,像无数条饥饿的毒蛇吐着信子。阿米娅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漆黑的布料下摆已被碎石划出数道裂口,露出内衬暗红的纹路。她抬手按住耳麦,指尖源石能量微微流转,通讯频道的电流声刺得耳膜发痛:“能天使,确认制高点视野。”
“收到啦~”少女的声音裹着轻快的弹舌音从上方传来。能天使的红发在烈日下如跃动的火苗,她单膝跪在一截断裂的钢梁上,铳械枪管反射着冷冽的光,目光扫过下方龟裂的荒原,“九点钟方向,沙丘后有热源反应——不过,安静得不对劲呢。”
德克萨斯咬断半截pocky,剑鞘轻敲地面:“整合运动在诱导我们深入。”她的声音冷得像鞘中未出的刃,灰蓝瞳孔倒映着远处扭曲的地平线,“他们需要猎物自己走进笼子。”
阿米娅的兔耳微微颤动。
风中有铁锈与焦土的味道,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沙地上一道新鲜的拖痕——紫黑色的源石碎屑嵌在裂缝中,像干涸的泪痕。“他们在撤退时故意留下痕迹……”她喃喃自语,脖颈处的结晶泛起微光,“芙兰卡,雷蛇,迂回路线如何?”
“全是空城计!”芙兰卡的嗤笑从耳麦中炸开,橘色长发在热浪中如焰火翻卷。她一脚踢开掩体的铁皮,铝热剑刺入沙地,熔化的金属液如赤金毒蛇窜向暗处,“连只老鼠都没有——哎哟!”
爆炸的轰鸣骤然撕裂寂静。
整合运动的猩红面具从沙丘后如毒蕈般冒出,链锯的嗡鸣与法术弹的尖啸交织成死亡的网。阿米娅的瞳孔骤然收缩,暗红屏障凌空展开,挡住倾泻而下的火雨:“是诱饵!全员后撤——”
“太迟了!”碎骨的机械嗓音从硝烟中碾来。重甲碾过废墟的震颤让地面龟裂,火箭筒的瞄准镜红光如血瞳锁定人群中央的灰白身影,“博士……你的命,我收下了!”
只见星熊的般若盾掀起气浪,硬生生撞偏火箭弹的轨迹。爆炸的冲击波将沙尘掀成巨浪,阿米娅踉跄着抓住博士的手腕,灰白手套下的骨骼硌得她生疼。“带他走!”星熊的低吼混着金属摩擦的锐响,盾面与碎骨的重甲相撞,火星如赤金暴雨泼洒。
碎骨的面具缝隙渗出紫黑血沫,她的火箭筒再度充能,炮口对准博士的后心:“你们逃不掉的……感染者叛徒必须死!”
“博士!趴下!”阿米娅的尖叫与能天使的子弹同时撕裂空气。狙击弹击中碎骨的肩甲,却只在金属表面擦出一串火花。重装干员的包围圈被整合运动术士撕开缺口,猩红潮水涌向中央——
一切仿佛被按下慢放键。
阿米娅看见碎骨的指尖扣动扳机,看见炮膛中赤金能量如熔岩沸腾,看见博士的兜帽被热浪掀起,露出苍白的下颌与紧闭的双唇。
有什么东西在她胸腔深处炸开。
暗红光芒从阿米娅的掌心喷涌而出,不再是往日温柔的绸缎,而是暴烈的荆棘。她的瞳孔缩成两道猩红竖线,脖颈处的结晶迸发出刺目血光,能量波纹如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沙粒悬浮、钢筋扭曲。
“别碰他——!!”
那道光芒,击碎炮弹,直击前方,贯穿了碎骨的胸膛。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只有血肉与金属在暗红能量中无声湮灭。碎骨的重甲如脆弱的蛋壳般剥落,露出其下苍白消瘦的躯体——右肩的源石结晶簇寸寸碎裂,紫黑色血液尚未落地便被蒸发成腥甜的血雾。
芙兰卡的铝热剑僵在半空,雷蛇的盾牌电弧骤然熄灭。能天使的铳械从指尖滑落,砸在钢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碎骨缓缓跪倒,面具“咔嗒”一声裂成两半。那张属于亚历克斯的脸庞上,愤怒与惊愕凝固成扭曲的雕像。“原来如此……”她咳出带内脏碎片的血块,金棕色的瞳孔逐渐涣散,“你才是……真正的怪物……”
阿米娅的指尖仍在颤抖。
暗红能量如活物般在她周身游走,所触之地沙石化齑,钢铁成灰。她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曾为孩子们叠过千纸鹤、为伤员包扎过绷带的手,此刻正滴落着同类的血。
“阿米娅……”博士的声音沙哑如锈铁相磨。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肩膀,却在触及暗红能量的瞬间被灼出焦痕。
远处传来压抑的啜泣。
米莎的白发在废墟阴影中一闪而过,紫晶般的瞳孔倒映着阿米娅可怖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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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骨的躯体如断线木偶般瘫倒在沙地时,整合运动的阵型已濒临崩溃。然而硝烟中突然爆发出嘶哑的吼声:\"带碎骨大人走!\"三名重装士兵逆着人流扑向战场中央。
\"他还没断气!\"一名术士扯开破碎的面罩。他徒手挖开灼热的沙土,暗红血液从指缝间渗出,将碎骨半埋的躯体扛了起来。\"撑住!\"另一人撕下披风裹住碎骨胸腔的贯穿伤,布料瞬间被染成污浊的红色,\"塔露拉大人需要他活着!\"
星熊的般若盾轰然砸落,气浪掀翻两名挡路的士兵:\"休想!\"
\"滚开!\"术士的法杖猛然插地,源石粉尘凝成毒蛇般的紫雾。冲锋的近卫局队员踉跄跪倒,皮肤在腐蚀性雾气中开始溃烂。趁着这片刻混乱,最后一名整合运动成员背起碎骨冲向沙丘——他右腿的护甲早已碎裂,裸露的脚踝被源石结晶刺穿,每一步都在沙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能天使的子弹穿透他的肩胛骨时,他仍死死扣住碎骨的手腕。\"你们……根本不懂……\"他的声音混着血沫喷溅在面罩内侧,\"我们……只是在找……活下去的……\"
话音未落,w的爆破索从沙丘中窜出,将追击的罗德岛干员逼退数十米。\"真感人啊~\"她吹着口哨,猩红披风如毒蕈伞盖般展开,\"不过该谢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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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运动的残部如潮水般退去,w的猩红披风却逆着人流飘然而至。她哼着走调的歌谣,指尖转着一枚微型炸弹,仿佛刚欣赏完一场绝佳的马戏:“哎呀呀,小兔子的獠牙比想象中锋利呢~”
星熊的盾牌横挡在阿米娅身前:“又是你!”
“别紧张嘛~”w嬉笑着抛出一部老式移动电话,“有人想和乖孩子说说话哦~”
阿米娅接住电话的瞬间,听筒传来沙沙的杂音,紧接着是米莎颤抖的呼吸:“阿米娅……你都看到了吧?”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血沫,“我们这样的人……连活着都是罪孽。”
“不是这样的!”阿米娅攥紧话筒,暗红能量在指尖不安地跳跃,“对不起……罗德岛会找到办法,希望我们还可以一起——”
“嘘……”米莎轻声打断,背景传来感染者伤员的呻吟与孩童压抑的啜泣,“你听,这些声音……是切尔诺伯格的冤魂在哭。”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仿佛在吞咽玻璃渣,“当年我躲在房间里,听着弟弟被拖走的脚步声,指甲抠进地板缝里……现在,轮到我被拖走了。”
暗红能量在阿米娅眼中明灭不定。她望向远处——碎骨留下的血迹已被黄沙掩埋大半。
“暴力只会孕育更大的暴力,但我们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米莎的轻笑混着电波杂音响彻耳膜,像是濒死的夜莺最后的啼鸣,“碎骨说得对,感染者要么在沉默中腐烂,要么在火焰中重生……而我,早该在弟弟被带走的那天,就和他一起烧成灰。”
风声呜咽着灌入听筒。
电话那端突然传来金属门重重闭合的闷响,米莎的声音变得飘忽,仿佛正坠入深渊:“但我已经决定了……对不起,阿米娅,对不起......”
“不…不…对不起…”一行眼泪从阿米娅脸颊滑落。
“他们,也是感染者啊......再见了......”沙尘暴吞没了米莎最后的哽咽…
“米莎?……米莎?……米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