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科的班机延误一个小时,到达酒店的时间也顺延一个小时,也就是可能得11点,甚至11点以后才到达,这意味着温时溪今晚要很晚才能下班。
她躺在休息室的下铺上小憩,一声信息提示音将她从混沌的梦境边缘硬生生拉回,手臂条件反射地抽抽了一下,睡意被这一哆嗦吓得七零八落。
她伸手去摸压在腰下的手机,未读信息有好几条,家人的、朋友的,最新一条是江获屿的,他问:【在干嘛?】
腕表显示的时间是晚上10:03,温时溪有点恼火,“干嘛关你什么事啊!”
【在等陆先生到达酒店。】
如果文字能直观地传达情绪,那么江获屿就能感受到温时溪打下这一行字时的脸有多臭。
但事实上不能,江获屿根本不知道自己吵醒了她,只发来一句:【安顿好陆凌科后跟我说一声。】文字冰冷,同样无法传达他的关心。
温时溪在无人的休息室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从喉咙深处漾出一阵怪异声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释放她的压力。
负责到机场接陆凌科的司机给她发来信息:【人接到了,马上出发。】
她简单回了一个“好的”,调了个半小时后的闹钟,随即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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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溪将钻石VIp客人领进电梯。
陆凌科穿了一件亚麻蓝的羊绒短袖,她觉得跟宣传折页上那一件应该是同款不同色。
原本她是不在意的,但听到苏雨媛说一件t恤一千六百多后,这会就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
电梯缓缓运行,陆凌科突然开口,“wynn,航班延误了,等很久了吧?”
温时溪迅速将视线从他的衣服上收回,唇角扬起培训过的弧度:“没关系的,陆先生,您是我们尊贵的钻石VIp客人,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你能不能别这么跟我说话……”陆凌科眼角还带着睡痕,“朋友之间不应该这么说话。”
朋友?你什么时候是我的朋友?就这么一瞬间,温时溪忽然有些明白陆凌科为什么会有江获屿这个“朋友”了。
对陆凌科来说,似乎只要他单方面盖章承认,“朋友关系”就自动成立,无需对方同意。
见温时溪不说话,他又追问了一句,“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吗?”语气甚至有点委屈,就好像温时溪做了什么背叛这段友谊的事一样。
“如果陆先生愿意和我做朋友,我……”
“我愿意。”陆凌科急不可耐地打断她,“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电梯门缓缓打开,正好帮温时溪避开了陆凌科的突如其来的真诚,“到了,我帮您拿行李。”
她的指尖按紧开门键,没有客套的称谓,似乎回应了“朋友关系”,又似乎只是无声地催促他赶紧迈出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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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陆凌科的行李送进房间,温时溪复述了一遍说过无数次的流程话后,就准备离开,“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晚安。”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陆凌科忽然往旁边移了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wynn,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能陪我玩游戏了吧?”
酒店人上班时“卖笑”,下班时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温时溪今天已经工作了13个小时,濒临“卖笑”的极限,爆炸的临界点,陆凌科再纠缠一会,她真的要炸了!
她只想回宿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谁有心思站在这和他废话要不要做朋友,要不要一起玩游戏的!
但是“炸”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温时溪决定利用“朋友”的身份脱身:“已经11点多了,我现在很累,可以明天再说吗?”
陆凌科后知后觉,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嘴巴张张合合,好久才凑出一句话来,“对不起。让你等我到这么晚。”
“我不是在怪你。”温时溪舌尖擦过嘴唇,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航班延误又不是陆凌科造成的。
陆凌科主动走过去开门,“快点回家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还想把温时溪送进电梯,但被她拒绝了。
看到总统套房的门缓缓合上,温时溪长呼一口气,总算下班了。手指用力按着电梯按键,发泄着加班的不悦。
迈进轿厢后,她给江获屿发了一条信息:【江总,陆先生已经入住了。】
直到她回到更衣室里换衣服,江获屿也没有回复她,“应该睡了吧!”
温时溪“嘁”了一声,“我加班,你睡觉!可恶的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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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更衣室里出来,温时溪拖着疲惫的脚步,穿过幽长的走廊,朝酒店的后门走去。
“脚痛死了。”
她嘴里嘟囔着,低头将被包包肩带夹住的发尾抽出来。一抬头,一个高大的黑影突兀地戳在酒店后门的门框处。
温时溪的呼吸瞬间凝滞,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包包肩带,后颈汗毛集体起立。
临近午夜十二点,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堵住去路,正常人都会吓个半死。
小时候村里有个坏老头总吓唬她,说偷小孩的人会半夜出现在你家门口,从背后掏出一个麻袋把你套走。
她这么大个人了,应该套不走吧!
那黑影动了动,温时溪立刻倒退半步,刚刚转身要跑,就听见那个人开口:“是我。”
原来是江获屿。熟悉的声音震碎所有恐怖的滤镜,温时溪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她这才发现衣服已经被冷汗黏在了背上。
“江总?”她朝着江获屿走过去,此刻整个人困意全无,甚至精神抖擞。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江获屿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脸上的情绪都藏在背光里,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混着夜晚特有的沙哑。
江获屿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温时溪愣了几秒,才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连忙摆手,“不用麻烦江总了,我走过去,很快就到的。”
“那我陪你走。”他没有刻意放软语调讨好,也没有提高声调彰显强势,只是用最平常的口吻,说出一个早已做好的决定。
这份平稳之下的固执,让温时溪无法推脱,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四个音节:“谢谢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