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浸透暗河水面。
卫昭的玄色衣摆掠过坑沿碎石,袖中算盘珠发出细碎的冷笑。他俯视着苏砚沾满泥浆的指尖,铜钗在她掌心泛着诡谲青光。
“三日三夜,掘地三丈。”
他的声音像淬毒的冰锥,刺破暮色。远处盐枭的黑旗在风中招展,旗角扫过卫昭腰间暗纹水文的玉佩。
苏砚攥紧浸血的麻绳,岩壁盐渍在她指缝间碎裂。
“地脉有异,暗河倒灌,田庄将涸。”她将铜钗对准卫昭胸口,镜面映出他袖口烧伤疤痕——那形状恰似盐枭账本被火舌啃噬的缺口。
卫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玄铁手镯撞在青石上,震落几粒盐晶。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暗红纹身——两条首尾相衔的盐龙,正吞噬着铜钗倒影。
“盲盒红薯,暗河玄机,”
他冷笑撕下袖中账本,泛黄纸页间滑落半枚蛇形徽记,“苏家女,莫非以为卫某不知你私通义军?”
暗河突然涌动,血薇草的幽光在水底明灭。
苏砚的铜钗映出卫昭身后——陆沉舟的缺角茶碗正对准她眉心,碗底毒针泛着青芒。
“三日前你救我于盐枭牢狱,”
她突然攥住卫昭手腕,铜钗在两人交叠的掌心发烫,“今日为何作此态?”
卫昭的指节捏碎盐晶,血珠渗入青灰岩纹。
“苏氏女子,”他甩开她的手,算盘珠突然调转方向,化作九枚铜钉钉入暗河:“你可知这地下,埋着卫家先祖的龙骨?”
夜风卷起苏砚的改良褙子,露出后颈淡青胎记——与铜钗内前朝密档上的“盲盒”印记分毫不差。
卫昭的瞳孔再缩,却在她转身时冷笑:“明日卯时,若再见铁锹破土,便是与卫某为敌。”
母亲的哭声自坑底传来。
苏砚的铜钗映出卫昭背影,他腰间玉佩突然映出盐枭总舵的方位,与暗河流向竟成死结。她忽然想起穿越前上司的话:“盲盒最大的风险,是买家永远猜不透盒中藏着惊喜还是炸弹。”
“卫公子,”
她将染血的蛇形徽记抛向暗河,碎浪吞没最后一线月光,“你可知龙骨之下,埋着多少佃农的血?”
卫昭的玄铁手镯突然断裂,露出内侧刻着的“昭”字——缺了最后一竖,恰似未完成的承诺。
他转身时,袖口闪过一缕银光——竟是苏砚今晨遗落的银制温度计。
陆沉舟的茶碗在月光下泛青,毒针随波沉入暗河。
“公子,那女子铜钗里藏着星图。”他压低嗓音,缺角碗沿映出苏砚后颈胎记,“与总舵密室壁画如出一辙。”
卫昭的算盘珠在掌心凝成冰霜。
二十年前的火场画面在瞳孔炸开——父亲临死前攥着玉佩,血指划出“昭”字残痕。暗河深处的盐龙纹身突然发烫,仿佛回应着苏砚铜钗的寒光。
“跟住她。”卫昭甩出玄铁碎片,钉住苏砚发间铜钗,
“待她挖出龙骨,自会明白为何卫家世代克扣租粮。”
苏砚的改良褙子被夜露浸透,她将铜钗抵住额头。
铜钗突然投射出三维星图,与暗河流向完全重合。母亲的哭声从坑底传来,混着盐枭的算盘声,像催命的更漏。
“三叔公的族谱……”她摸出怀中泛黄纸页,指尖抚过“卫昭”二字,
“为何记载‘龙骨埋盐脉,血脉守龙鳞’?”
岩壁突然传来机括声。
卫昭的玄铁手镯在百步外亮起,暗河上游浮出铁索——正是盐枭私盐船的锚链。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蛇形徽记上,纹路竟与徽记拼合成“慕”字。
“慕癸丑!”她猛然转身,
“沈渊澜姓沈,卫家先祖亦姓沈——”
卫昭的算盘珠破空而至,钉住她喉前三寸。
“苏姑娘可知为何盲盒红薯总在暴雨后热销?”他袖中滑出半幅残破舆图,血薇草的幽光将盐枭地下盐仓轮廓映在岩壁,“因每颗红薯都浇灌过暗河血水。”
苏砚的铜钗突然映出双影——卫昭身后,盐枭黑旗已插满暗河两岸。
陆沉舟的茶碗浮出水面,碗底毒针连成阵法,将暗河封成毒潭。
“卫公子可知,”她将铜钗插入铜钗缝隙,星图投射在毒阵中央,“盲盒最狠的不是机关,是让买家自以为占尽先机。”
铜钗突然碎裂,折射的光斑刺入卫昭袖口烧伤疤痕——那里藏着盐枭总舵的机关暗号。
卫昭的玄铁手镯骤然收紧,勒进苏砚腕骨。
“你以为卫某不知你铜钗能读取账本?”他甩出袖中密信,信纸燃烧成血色凤凰,“义军那日劫盐船,救的是慕家私生子——”
苏砚的瞳孔骤缩。
她想起穿越那夜,上司将铜钗塞给她时耳语:“慕家逆鳞珠,能控水逆天,但需龙脉血脉……”
暗河突然沸腾。
血薇草的幽光化作锁链,将卫昭左臂与河底龙骨相连。他玄色衣袖被冲开,露出小臂密密麻麻的盐渍纹身——正是盲盒红薯的包装图案。
“卫家世代为盐枭看守龙骨,”苏砚的指尖划过他心口盐龙纹身,
“而你是最后一个守龙人。”
卫昭的算盘珠突然调转,九枚铜钉钉入自己脚踝。
“错。”他咳出血丝,血珠落在苏砚改良褙子的暗袋,“卫家是第一个反噬盐枭的——”
陆沉舟的茶碗突然迸裂,毒针化作箭雨。
卫昭的玄铁手镯断裂,内侧“昭”字最后一竖竟与苏砚胎记纹路重合。他将苏砚推入暗河,自己却被龙骨吸力拽向深渊。
“明日卯时……”他的声音被水流吞没,
“莫要……挖龙骨……”
苏砚浮出水面时,月光正映在卫昭的玄铁碎片上。
那碎片嵌在岩壁,与暗河形成北斗七星阵,指向她铜钗裂痕的走向。
“苏家女,你当真不知?”
卫昭的声音从河底传来,混着机关转动的轰鸣,“卫家龙骨,本该是你苏家血脉。”
母亲的哭声突然停歇。
坑底传来铁链拖拽声,苏父的锄头砸在苏砚脚边——锄柄刻着“苏砚”二字,与卫昭玄铁手镯的纹路同源。
陆沉舟的茶碗浮至水面,碗底毒针化作“慕”字。
他低声念着密信残篇:“慕家血脉需龙脉滋养,苏家女胎记乃……”
苏砚的铜钗突然发出蜂鸣。
三维星图与暗河走向重叠瞬间,她看清龙骨真容——竟是半截玄铁锁链,缠绕着两枚并排的骷髅,一具头戴地主冠,另一具脖颈挂着佃农铜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