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演讲比赛的决赛结束后,全部10位选手又被请回到台上。
正经的内容已经结束了,薛瑞峰本来以为,按照简玉书的习惯,他会关掉电视,再次投入到工作里。
但简玉书并没有,依旧专注的盯着电视屏幕。
决赛的分数出的很快,其实从评委的反应中,也能看出大概的名次。
获得第二名的,是江城二中高三的一位男生。
陆秋玲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表现,获得了第三名。
“接下来,为大家揭晓,江省第一届英语演讲比赛,高中组的冠军。”
“来自江城一中高三年级的林萋萋同学。”
“本次英语演讲比赛,省里的教育部门相当重视,所以我们特地请到了省教育局的魏局长,为获得前三名的选手颁奖。”
“有请魏局长!”
魏局长上台后,给林萋萋他们颁发完奖杯和奖状,接过话筒。
“很感谢所有参赛的选手们,尤其是我们高三的选手们,高考迫在眉睫,你们还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加比赛。”
“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英语将成为一门非常重要的桥梁学科,为了提高大家学习英语的积极性,经省教育部门讨论决定。”
“本届英语演讲比赛高中组获得前三名的同学,不仅会由赛事组委会颁发奖杯和奖状,还有一项额外的奖励。”
“第一名,江城一中高三一班,林萋萋同学,在高考中可获得15分的加分奖励。”
“第二名,江城二中高三一班,窦兴怀同学,在高考中可获得10分的加分奖励。”
“第三名,江城一中高一三班,陆秋玲同学,在高考中可获得5分的加分奖励。”
听到这些,江城一中高三的学生们全都愣住了。
过了一小会才有人开口。
“这么说,就是在林萋萋的高考总分上还能加15分?”
“那可是15分呀!我天天做题到半夜,摸底考才提升了6分。”
“她本来就是年级第一了,再加15分,让我们怎么活?”
“好后悔,我当时为啥没去报名,就算拼不过林萋萋,第二,第三也能加分呢。”
“我就是每天学48个小时,也提升不了15分呀,早知道,就是拼命我也要报名!”
谈飞宇在旁边凉凉地接话,“当时人家林萋萋报名的时候,你们说人家不务正业,高三了还想着上电视出风头,现在又后悔了,怪谁?”
“有钱难买早知道。”
他自己是确实一点英语不会说,要不他早跟着林萋萋报名了。
“另外,”魏局长的话还没说完,“所有在排名表上的同学,都会收到江南大学的邀请函。”
“江南大学外语系将邀请大家去学校进行参观和交流。”
江南大学的综合实力在全国起码是能排进前五名的,有些新兴科系,甚至要排到前两名。
能去学习交流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整个教室里一片叹息声。
“我也会说英语呀,就算高考不能加分,能去江南大学学习交流对将来分配工作也是有帮助的,怎么就没报名呢?!”
“可惜我们已经高三了,甚至没有下一届的机会了。”
“林萋萋运气怎么那么好呀?”
“人家那是靠实力,董菊月她们也报名了,不是连面试都没过,还有,郝雅洁也报名了呀,我刚才在排名表里并没有找到她的名字。”
“对,我也发现了,郝雅洁不是也报名了吗,怎么没有她?”
“所以说,这跟运气就没关系,并不是谁去都行的,要是靠咋呼和造谣就可以,那郝雅洁高考应该也加上分了。”
大家看向董菊月她们的方向,才发现几人早就溜了。
国营招待所的会议室里。
排名表在电视屏幕上打出来之后,副所长把茶杯往桌上一搁。
“郝所长,咱们雅洁怎么还没出场,是不是得等到明天早上?”
“我看这排名表上,也没有姓郝的呀!”
郝父也在排名表上仔细找过了,并没有看见郝雅洁的名字。
这赔钱货搞什么?!
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害他丢了这么大个人,干脆直接打死算了!
郝父咬牙切齿地坐在座位上,不动也不说话。
副所长凑过来,“郝所长,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家这家风是什么呀?”
“诓人,说大话,争风头?”
“今天我确实是学到了!”
他皱着鼻子,阴阳怪气完这一番,就带着自己的几个下属走了。
郝父气得满脸通红,却无法反驳。
其余员工也不愿意触他的霉头,一边小声讨论,一边绕着走。
“就说他女儿被从一班降到五班了,怎么可能进前十?”
“不是说她女儿找了江城一中学习最好的学生处对象吗?也没点好影响。”
“那才能影响多长时间?郝所长都影响20年了,哪能掰得过来呀?”
平时这些人哪敢这么明着议论领导,就算看不惯郝父,也只能在心里抱怨一下。
今天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肯定要奚落回来。
郝父就这么憋屈地坐着,等人都散了之后,会议室里发出一声巨响。
他实在忍不住,起身‘哐’地砸碎了两把椅子。
郝雅洁那赔钱货,给他等着,看晚上他不打断她的腿!
在听到林萋萋获得了第一名之后,郝雅洁的心彻底死了。
她那些阴暗的诅咒,一个都没实现。
林萋萋没有摔跤,没有说不出话,没有哭,更没有丢脸。
她得了全省第一名,在电视上大出风头,高考还能加上15分。
郝雅洁有些自虐的想,孟子平应该后悔死了吧,就因为自己送的那块表,他丢了这么好的林萋萋。
可自己呢,在学校被记过,被降到五班,演讲比赛被除名,原来丢脸的一直是她自己。
江城一中的学生们在前面讨论着什么,可郝雅洁无心去听,她独自一人离开了江城电视台的演播大厅。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孟子平。
想知道孟子平有没有看电视,有没有看见林萋萋意气风发的样子。
孟子平从学校回到家,正撞见站在他家门口的郝雅洁。
这人双眼通红,头发蓬乱地炸着,碎花连衣裙也因为不断地揪拽显得皱巴巴的。
像个疯女人。
孟子平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的神情,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子平,你下午干什么去了?”郝雅洁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希望学校根本不在意这次演讲比赛。
希望林萋萋得了第一名,而她连排名表都没进的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孟子平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嘴角挂上一丝嘲讽的笑容,“去学校看电视了。”
“今天下午,学校组织看英语演讲比赛,全校师生都去了,连校长都在,我当然也得去。”
“也幸亏是去了,比赛很精彩,这一下午时间耽误得挺值的。”
郝雅洁的指甲掐进手心里,孟子平的话简直是往她心上戳刀子。
通红的眼眶终于掉下泪来,她哽咽着说,“子平,你也知道我家里,我现在不敢回去,我爸会打死我的。”
“你能收留我一晚上吗?”
“那可不方便,”孟子平一点都没有心疼她的意思,“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收留了你,说不清楚。”
他一味地撇清关系,让郝雅洁忍不住哭喊起来,“孟子平,我是你未婚妻!”
“你为什么不能收留我?”
“你要跟谁说清楚?”
“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住在你家里。”
说着郝雅洁就打算自己往孟子平家里冲。
孟子平对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简直烦透了。
他拽住郝雅洁的胳膊,一把把人甩了出去。
“郝雅洁,你发什么疯!”
孟子平心一横,他不想再等到高考以后了,他现在就要摆脱这个疯女人。
“我们分手吧,这对象不搞了!”
郝雅洁被他甩的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听见这话,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孟子平,冲他吼了起来,“孟子平,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孟子平也撕掉了自己高才生的斯文假面,露出了狰狞的表情,“郝雅洁你以后别再来烦我了!”
说完他就想进屋,然后把门甩上。
郝雅洁哪里肯。
她用手死死握住孟子平的胳膊,“我不!”
“我不分手,子平,我错了,我不跟你分手。”
“我以后再也不吼你了,我道歉,别跟我分手。”
孟子平叹了口气,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下来,“雅洁,我们两个不合适。”
“我们哪里不合适?”郝雅洁露出一个惨笑,“你是不是今天看了林萋萋的演讲,又动摇了?!”
“你要跟我分手,是不是要回头去找她?!”
孟子平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的解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他把手表递给郝雅洁,“雅洁,好聚好散。”
郝雅洁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我不要,我不要散!”
“孟子平,你休想摆脱我!”
说完,她转身往巷子口跑。
郝雅洁边跑边哭,跑得心肺都疼了,也没见孟子平追过来。
她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惨笑着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因为林萋萋,都是因为林萋萋!”
她的神色变得凶狠起来。
“要是没有林萋萋,子平就不可能跟我分手。”
“我得想个办法。”
她站起身来,慢慢走出小巷。
“对,我可以去找董菊月的男朋友。”
“要是林萋萋成了破鞋,肯定没人要她。”
“我要让她变成破鞋!”
-
等颁奖仪式全部播完,电视台放出排名表,确认了后续不会再有画面,简玉书才关掉电视。
这是要走了?
薛瑞峰终于从简玉书可能喜欢林萋萋这种可能里,回过神。
他站起身提议,“简哥,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
“实习小组的同学们彼此还不算默契,晚上一起吃顿饭,熟悉一下。”
约简玉书吃饭,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本来薛瑞峰根本不打算尝试。
但桑初柔软语求了他几次。
他以为桑初柔是想跟老师套套近乎,让简玉书给打一个好看点的实习成绩。
而且刚才桑初柔又提醒他两遍。
薛瑞峰实在架不住那双桃花眼一直盯着他,还是冒着找死的风险开口了。
幸亏此刻简玉书似乎心情很好,他停住脚步。
“今天确实适合庆祝一下,那就走吧。”
“我请大家吃饭。”
薛瑞峰那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庆祝?
庆祝什么?
他简哥该不会是庆祝林萋萋演讲比赛得了第一名吧?
一群学生吵吵闹闹地往国营饭店走。
简玉书自己走在最前面,桑初柔一直想追上去搭话。
可简玉书个子高,腿长,几步下去就能把她拉开一截路。
要是小跑去追,又实在不优雅。
她只能一路这么生着闷气,跟到了国营饭店。
一进国营饭店扑面就是各种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要是之前,简玉书闻到这味道,就已经退出去了。
但今天还好,他只是皱皱眉,把薛瑞峰拉过来说,“咱们人多,得分开坐,你带学生们去里面的大圆桌吃。”
简玉书只打算等他们吃完付钱,并没有要跟着一起吃的意思。
“我就坐在门口这里的小桌上就行,比较通风。”
薛瑞峰看着他皱在一起的眉头,这哥肯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他哪敢有意见呀。
再给简玉书整犯病了,他哥能生剁了他。
“行!”薛瑞峰利索回答,“那简哥你自己吃点,我跟他们解释解释。”
落座之后,桑初柔纳闷,“简老师怎么不过来?”
薛瑞峰,“我们人多坐不下,简哥不喜欢饭菜味,就不过来了,主要也是咱们学生之间彼此熟悉一下。”
桑初柔不断回头,根本舍不得把头转回来,“要不,我去陪简老师吧,你们在这吃?”
几个男生立刻就不愿意了,“校花,你要是走了,我们还吃什么?”
“对呀,跟老师吃饭别扭死了,我们大家一起多热闹。”
这几个男生也是江南大学的高才生,被这么捧着,桑初柔也不好走了。
只能坐在圆桌上,心不在焉地吃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简玉书。
简玉书一个人坐在门口僻静角落,点了一碗白粥和一个玉米馒头,心不在焉地吃着。
隔板旁边的小桌上来了三个人,看不见人,可那三个人的对话,却引起了简玉书的注意。
他们反复地提到了一个名字‘林萋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