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迎亲的队伍终于回到了镇国公府。
周恪高踞骏马之上,一袭绛红喜袍映得剑眉星目愈发英挺。
整个国公府喜气洋洋,到处都张贴着喜字。
方氏一大早就命人准备起来,预备着迎接新妇进门,就连周二爷也风尘仆仆赶回来。
夫妻二人才见面,方氏就红了眼眶,拭去眼角欢喜的泪水。
“老爷,您回来,妾身才有了主心骨。”
一路上,周二爷自然听说了府上发生的事情。
他拍拍妻子的肩膀,拥着她往里走。
“大喜的日子,先不说这些晦气的事儿,好歹恪儿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方氏听话地点点头。
夫妻两人一道往老夫人那边去了。
吉时一到。
周恪手中牵着条长长的红丝绸,同新嫁娘一同拜天地,高堂,父母。
礼成后,送入洞房。
宴席上,周二爷高谈阔论,提起自己的儿子,满眼都是骄傲之色。
这时,外面突然一道尖锐的声响。
“三皇子殿下到——”
周淑华瞬间亮起眼眸,朝着周令仪扔了个挑衅的眼神。
她起身相迎,像一只翩然的蝴蝶,扑进温子墨怀里,眼波含情。
“殿下~”
温子墨身后伸出一只纤细的手,猛地抓住她手腕,用力地甩出去。
“这就是你们国公府的规矩?”
女子尖锐的嗓音响起。
周淑华满脸惊愕,正对上赵明兰轻蔑的眼眸,浑身打了个寒战。
“明兰姐姐……”
赵明兰上前一步,与温子墨并肩而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姐姐。”
“以后你我同为三皇子的妃妾,最好还是以身份相称,免得坏了规矩。”
“……是。”
周淑华低下头,假装温顺,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毒。
赵明兰冷哼,洋洋得意抬起头,瞧见温子墨眼底的警告,缩了缩脖子。
转瞬又理直气壮起来。
她可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妃。
酒过三巡。
周恪陪在周二爷身侧,已然喝得醉醺醺,渐渐生出了醉态。
方氏担心儿子,给丈夫使了眼色。
周二爷拍拍儿子的肩膀,温声道。
“恪儿,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以免叫新妇等得着急。”
周恪含笑作揖,在众人的目光下转身离去。
周二爷举起酒杯。
“我们大家继续,今日是我镇国公府的喜事,大家不醉不归!”
……
女客都集中在内院。
老夫人坐在最上方,头发梳得黑亮,满脸喜色,瞧着气色极好。
方氏和柳夫人正在攀谈,两人脸上都挂着笑意,显然对这门亲事极为满意。
至于周淑华,她早就不知所踪。
周令仪收回目光,颇觉没什么意思,捏着茶盏一饮而尽。
“夏竹,我们回去吧。”
主仆两人走到院门口被拦了下来。
赵明兰带着两个小丫鬟,趾高气扬看着她,抱胸冷哼了一声。
“你把我害得那么惨,心里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周令仪扯了扯嘴角。
“你对三皇子妃这个位置,接受的不是很好吗?”
她俯身,步步紧逼。
“刚才不是还仗着身份,狠狠教训了我那个好妹妹一番吗?”
赵明兰被她眼底的寒意吓到,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上大门。
“你!”
“你别过来,我可不怕你!”
狐假虎威。
周令仪嗤笑,懒得和她多说,直接从侧方离开,却没想到——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你别走呀,我有话要问你!”
赵明兰一路小跑追上来,手臂正要碰到她的肩头,突然被一个凌厉的侧身闪开。
“有话快说。”周令仪耐心告罄。
赵明兰深吸一口气,攥紧衣角,抬起头问她:“那天,我要算计你的事情,四殿下知道吗?”
温既白?
周令仪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秋水般清洌。
“他知道是你下的药。”
赵明兰的瞳孔骤然紧缩,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知道?”
赵明兰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的五脏六腑。
所以,她会躺在温子墨的床上。
——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狠,好狠!
赵明兰死死咬着下唇,浓烈的铁锈味袭来也浑然不觉。
周令仪看着她,突然想到一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赵明兰联合温子墨算计他们之前,就该想明白,自己也有被算计的可能。
半晌后。
赵明兰抹去眼泪,恶狠狠盯着她,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别得意,哼。”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送我到这个位置,三皇子一表人才,未来必登高位!”
“你们走着瞧吧。”
侧身经过时,周令仪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怎么,你害怕了?”
赵明兰双眸眯起,像只翘起尾巴的猫,瞬间得意起来。
周令仪朝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努努下巴,示意她侧头去看。
赵明兰狐疑。
突然听见一道娇媚的声音。
“殿下,华儿真的还能留在您身边吗?”
“明兰姐姐如同变了个人似的,没有从前那般温柔,华儿害怕。”
低沉的男声传来
噌一下。
一股无明火涌上心头。
赵明兰面容扭曲,胸口剧烈起伏,破口大骂道。
“贱人,你们姓周的都是贱人!”
说完,怒气冲冲走了。
夏竹表情一言难尽:“奴婢还以为,她会冲过去,找二小姐算账呢。”
周令仪听完,笑了笑。
“她没那么蠢。”
“说起来,人心可真是有意思,从前她可以劝我大度,接受未来夫婿心中有别的女子,轮到她自己,怎么不行了?”
说白了。
无非就是慷他人之慨罢了。
“走吧,我们回前厅,好戏也差不多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