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有句话说的不错,小孩子是得教育。
谢羡予可不想被自己找到的针扎了手。
晚饭后,姜虞两家送银子的人到了,谢羡予把人放进来,收银子,但没放人。
午亥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人是一定会放的,只是世子不开心,得给他们一些教训。”
短短一句话,就打发了人去。
明昭在吃晚饭的时候,谢羡予到了。
“明日回京,你都准备好了?”
“世子放心,我已准备妥当,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想给我添麻烦的话不如告诉我,你和姜兰君说了什么?”他问的直白。
明昭有些意外,知道谢羡予指的是什么,遂摇头:“我若不说,世子可会逼问。”
听风是谢羡予的人,向他禀报自己的动向也没错。
谢羡予的目光自她脸上落了落,最终含着笑意开口:“就你这样的,本世子再叫人动手,你还有命活。”
明昭想翻白眼了。
话是好话,人是好人,嘴就不一定了。
“罢了,你不愿说,本世子不问就是,只一点,最好不要坏了你我之间的信任。”
他是笑着,乌湛湛的眸子漂亮的紧,哪儿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明昭很清楚,谢羡予说到做到。
“世子放心,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呢,我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明昭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况且,我现在还要倚仗世子,若失了世子对我的信任,我与山边草芥有什么两样。”
谢羡予淡淡扫她一眼,薄唇阖动之间依旧没什么好话:“小小年纪这么会讨好人,倒是不像乡野出来的,姜明昭——”
“我不叫姜明昭!”
方才还笑呵呵的姑娘家这会儿丢了筷子睁大眼睛,脸色也跟着沉下来,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声音一下高过一下:“我不叫姜明昭,我不姓姜!”
突如其来的变动令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愣住了。
听风站在一旁紧张的不行,下意识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天杀的他们世子可不是真的像表面看起来这样好脾气的呀。
看着紧紧皱眉,表情扭曲起来的明昭,谢羡予的神色有了变化。
不姓姜!
亲生的父母回家不过几日,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因为姜家没有及时去救人?
不止如此才对。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知后觉的明昭在芙蓉的安抚下重新坐了下来,有些慌乱的拿起筷子,眼神不知道看哪里,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
“抱歉谢世子,我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的,我只是有些……气不过。”
明昭随便解释了一下,又说出请求:“还请世子以后叫我明昭,我姓明,不姓姜。”
这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从那家人手下逃出来之后,官府那边的户籍上也是这么写的。
至于姜姓,她还没有认祖归宗,也没有登入姜家族谱,自然算不上。
就在听风以为世子不会放过明昭的时候,他淡声道:“一个称呼而已,随你就是。”
“多谢。”明昭亦是松了口气。
谢羡予喜怒不定,不过相处几日她也不敢随便应对。
好在他没有计较。
只是这么一来,她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看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最终放下了筷子。
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还是芙蓉怕她饿着,小心翼翼的问:“再吃一些吧,晌午姑娘就没吃什么,这会儿才吃了小半碗粥,夜里要饿肚子的。”
明昭不喜欢饿肚子,思来想去在桌子上拿了个馒头放在手里。
“这个留下我夜里饿了吃。”
明昭的举动令谢羡予失笑,“整个客栈都被本世子包了,夜里饿了就叫人做,你留个馒头,旁人以为本世子苛待你,坏了本世子的名声。”
明昭嘴角扯了扯:“多谢世子,不过我习惯了,一个馒头也够我吃了。”
“随你,明早出发,别耽搁行程。”
见谢羡予没有多留,关上门的听风狠狠的松了口气,“姑娘方才可把奴婢吓了一跳,除却陛下之外,还没有人跟世子发了脾气后还能好好的呢。”
明昭淡定道:“这说明世子宽宏大量,是个好人。”
听风又笑了:“除却姑娘,可没别人会说世子是好人。”
“世子救我两次,的确是好人。”
明昭不是只会乱吹捧的人,无论谢羡予在别人眼里名声多臭,对她而言,就是恩人,怎么能不算好人呢。
“姑娘,要不要再吃一些,你身子本来就弱,不吃饭可不行。”
“好听风,我真的不想吃了。”明昭嘟囔着嘴巴,可怜兮兮看着听风。
听风虽不明白她方才为什么发脾气,这会儿听她软乎乎的撒娇也不忍再劝了,“那好吧,不过姑娘什么时候饿了可得和我说,回头我叫人新做了送来,至于这个馒头,可不能吃,夜里冻的冰凉吃了会坏肚子的。”
听风无情的把馒头从她手里拿走,又叮嘱芙蓉:“你看着姑娘,别让姑娘吃凉食。”
芙蓉点头:“放心吧,我一定看好了姑娘。”
回到房间的谢羡予就交代午亥去查明昭的过往。
“事无巨细的查,但凡是与她沾边的,一件事也不要错漏。”
午亥揖了揖手:“属下这就去查。”
他正要走,转念一想又停下脚步:“世子,姜家那边怎么办?”
“让他们等。”
“是。”
房间内安静下来,谢羡予盯着杯盏中舒卷开的茶叶,一时间心绪复杂。
一个被虐待了十多年的小姑娘,知道章武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藏金之地,还知道佘北大铜矿山是金矿?
哪怕最后一个现在还没有得到证实,谢羡予私心里想明昭说的,大概是真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觉得古怪。
明昭,姜明昭!
她对姜家似乎有着极大的恨意,且是在回到姜家之前,思及此,谢羡予轻啜了口茶。
小小年纪,秘密还真是不少。
夜幕四合,初夏天热,窗外很快传来蝉鸣声。
姜兰君却是听不到的。
屋子里潮气与酒气混合着,早就熏的她头痛,可是她完全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