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谁!”陈庄鼎不敢信,过去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江十堰没回答,只冷冷问道:“还记得吗?她叫慧娘。”
人形猛烈地颤抖起来,僵硬的笑容也有了一丝裂痕:“不许你说这个名字,不许!”
“她自嫁给你,就付出全副身心爱着你,为你科考日夜操劳。没有她,你何来一日三餐,能安稳坐在房中安心读书?”
慧娘。
几百年过去,陈庄鼎再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他还记得,大婚之夜红盖头下她娇羞绯红的脸。
记得他在窗前读书,她在外面忙着浇菜,两人偶尔抬头目光相触,相视一笑。
记得他没钱交束修,她急得上火,熬夜绣绣品筹钱,他心疼难当,自责不已,暗暗发誓出人头地后定要好好报答她……
“可你怎么报答她的?”江十堰像看穿了他的心思,“首辅千金问你是否婚配,你怎么回答?事情败露后,你又是怎么像狗一样对首辅讨饶?你大婚时当晚她正在被凌虐,你与千金柔情蜜意时她一根白绫孤独死在家中!”
“你害死了她,还让全城人死于非命,却用别人为你编造的痴情传说自欺欺人,可笑!”江十堰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的怨气根本不是什么中了状元回乡发现妻子重病而死,而是好不容易得了高官厚禄却最终一无所有!”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陈庄鼎僵硬的五官彻底崩裂,俊朗的五官也渐渐变得狰狞。
他露出阴诡古怪的笑容:“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就跟永生永世生活在一起吧!”
漫天的浓雾向江十堰袭来,像要一口将她吞噬殆尽。
江十堰面色肃冷,手臂一扬,倏然从袖中抛出一物。
是一只不起眼的小巧匣子,在半空自动打开后却金光四散。
陈庄鼎感受到体内不寻常的异动,惊恐地发现力量正在缓缓流逝:“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聚不拢他们的怨气了!”
“这些冤魂被你所害,又被你压制多年,我只是帮他们解脱而已。”
陈庄鼎身后的浓雾翻滚起来,一个个人形显现,明明无声,却如千军万马向陈庄鼎呼啸而来,将他的人形冲击。
“不要,不要,我是这的神,你们不能这么对我!”陈庄鼎惊慌叫着,想再次凝聚怨气却发现再也做不到了。
他的人形在猛烈的冲击下逐渐溃散,终于随着一声不甘的惨叫,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如破败的棉絮四处飘散。
一个人重重落在地上,俨然是失踪的聂抒怀!
他看上去还在昏迷状态,人事不省。
浓雾中凝出的数千冤魂在击溃陈庄鼎的人形后就淡了很多,他们茫然四顾,似乎没搞懂自己是谁,做了什么。
江十堰手掌一收,那匣子旋转起来,将所有魂魄收了进去,最后回到她手里。
浓雾散去,阳光铺洒进小院。
像世间阴霾散去,光明重新照耀人间。
“出来吧。”
江十堰喊了一句,院子里的房门才陆续打开。
很多人从窗子探出头来,余照达几个则是赶紧跑出来,扶起聂抒怀。
他先探鼻息,松了口气,幸好还有气。
“他没死,只是被借了魂,需要时间恢复。”江十堰吩咐,“把他平放。”
余照达等人忙照做。
江十堰捏了个决,用指尖轻点他眉心,金光闪过,聂抒怀的眉毛轻微地动了动。
“他怎么没醒?”余照达担忧地问。
江十堰道:“他被借魂时间有点久,伤了本元,起码要休养三个月,赶紧送回家去吧。”
“对了,被借魂的人醒过来后可能会分不清借魂前后的记忆,导致意识混乱。跟照顾他的人说一声,不管他做多离谱的事都不要阻拦,否则他可能没命。”
余照达苦着脸,应下了。
聂抒怀这样,今天的拍摄肯定要取消。而且在烟水镇发生整个组都差点丢了命的事,谁都没心情继续工作。
余照达不由暗叹命苦:“这节目接二连三出事,这都倒数第二站了怎么还能出这么大的岔子。”
“江小姐,你这么厉害能不能给算算,这节目能顺利拍完吗?”
“能拍完。”
“真的?!”余照达眼睛一亮。
江十堰挎起包:“但我没说顺利。”
余照达:……
拍摄暂停,余照达也要回台里跟领导开会后,再决定后续怎么安排。
江十堰的烟水镇一日游到此结束。
虽说他们可以沿着网线直接回去,但为了不引起怀疑,江十堰还是让星耀派了车过来。
上车前,却听有人在背后喊住她。
江十堰回头看去,是吴巧晶。
不知为什么,她的表情有些视死如归:“十姐,我能跟苏晓眉一样这么喊你吗?”
“随便。”
简简单单两个字给了吴巧晶莫大的勇气,她表情明显放松了:“十姐,你大概不记得了,上次星耀盛典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我这几年运势不好,是因为被人挖了祖坟。”
江十堰闻言仔细看了看,随即点头:“没错,而且已经有三年了。”
吴巧晶一惊。
她离家出来闯荡,正好三年。
不禁鼓起勇气说:“十姐,我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如果单枪匹马回去解决这事会有点难。能不能……请你跟我一起回去一趟?”
怕江十堰拒绝,她马上又补了一句:“我会付费的,按你跟苏晓眉提过的出差标准!”
江十堰没说话,足足盯了她半分钟多,把吴巧晶的后背都盯发毛了才说:“好,只要时间上跟我的工作安排不冲突就行。”
吴巧晶心中的大石头落地,高兴地拿出手机:“好的好的,那……加个微信?”
成功加上微信,吴巧晶又谢了一次,欢喜地走了。
回家车上,蜥蜴从她裤兜钻出来,惬意地趴在她耳边。
“你昨晚熬了一晚上,就在做这个东西?”零晰歪头看着她掌心里的匣子。“那陈庄鼎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为什么第一天在船上你不直接做了他?”
江十堰闭着眼:“他的厉害之处不在本身,而在于因他压制的数千冤魂。”
“他们性别不同,年纪不同,执念也有深有浅。如果贸然一起解念,容易魂体受损。这锁灵匣能暂时安放他们的魂魄,回去再分批解念。”
蜥蜴微妙看她:“其实,给那渣男状元解念,比费劲吧啦给那些人解念的阴德KpI多。”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人渣不配活着,死了也不配安息。”
零晰定定地看了会闭着眼的她,眯起双眸:“就受这么点罪,真便宜了那色批。”
江十堰微抬眼皮睨他:“话说,昨晚不过让你赶走他,你怎么他了,我听见他叫得有点惨。”
蜥蜴不语,只吐了吐长舌,爬回了裤兜。
他本来是想用蜥蜴形态吓唬聂抒怀的,可出门时临时改了主意。
现在依然觉得吓得不够狠,不够解气。
虽然到底在气什么,他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