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场雪静静落下,覆盖了京城深夜的屋脊与街灯,也悄然唤醒了沉眠中的某些力量。
林恩站在建筑的楼顶,身着一袭白金色大衣,银白的雪花点缀在他的肩头、发梢。他指尖轻触怀表,那枚隐藏着时之印记的表盘在夜色中浮现出淡金色的光芒。那是他用以封印混乱之息的媒介之一。
几秒后,身边的气流轻颤,一阵带有遥远雨意的气息拂过耳侧。
伯克利出现了,一如既往地穿着他那件黑红相间的燕尾服,被风吹起的衣领半掩着他冷峻的神情。
“这里真够冷。”(他抬头看了眼夜空)“你确定混乱的气息会在新年夜有变化?”
林恩没回答,只是将封印的表盘轻轻按入手心。片刻之后,一道细小、却极其尖锐的波动瞬间划破了夜的静谧。
那是“混乱”的回响——极其微弱,却如蚀骨的风,从遥远之地而来。
“他在挣脱。”林恩终于开口,眼中没有以往的温和,只有被责任逼迫出的冷静与隐隐的痛。“当我把那团混乱之息从白的身体里引走时,以为能完全封印。现在看来,‘本源’早就在酝酿逃脱了。”
伯克利靠近一步,看着林恩掌中的光芒,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所以你要追本源。”
林恩轻轻点头。“混乱开始拥有自我意识。这是它在伪装,但我们都知道,伪装越深,它越接近成熟。如果不趁现在找到它……”
“它就会取回完整的灵魂,真正成为‘神明’。”伯克利接过话头,语气低沉,“而秩序亲手封印它的一部分,那一部分曾经寄居在你……在邱白身上。”
林恩没有说话,雪落在他睫毛上,他甚至没有眨眼。
片刻的沉默之后,伯克利掏出一枚银色徽章,那是他“死亡管理者”真正的印记。他用拇指摩挲着徽章边缘,目光扫向天台下的城市灯火。
“我可以引它。”他说,“但你得找出它藏在哪里——它会躲在最不讲逻辑、最荒谬的地方。混乱最喜欢让逻辑破产。”
“那我们分头行动。”林恩抬起头,望向东方的天空,那里有一束雪光微微亮着,仿佛有什么正在觉醒。
“但我们必须快。”他低声补充道,“它开始记得自己了。”
伯克利目光沉定,点了点头。
“新年快乐,时间。”他说着,声音中没有半分喜悦。
林恩低声回应:“愿新年的钟声不是最后的警钟。”
——
(荒原之地——那是地图尽头的一片无人之境。冰冻、裂隙、腐败的风与天地错乱交织成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自然的狂躁界域。昼夜颠倒,星辰如镜碎裂,悬挂在天空的裂缝中。)
伯克利踩在一块悬浮的巨石上,身后黑翼的残影如雾般隐现。他垂眼俯视那片扭曲大地,嘴角冷冷勾起。
“这个地方连死亡都不肯多待。”他低语。
林恩站在他身后,白金色风衣猎猎作响,一手紧握那枚古老的怀表,另一手则流淌时间的力量——每个齿轮化作细密的金色线条,缠绕向伯克利的手腕与肩背,将力量稳稳送入那位“死亡之主”的骨血中。
【轰——】
地裂而出,一团宛如反转夜空的黑雾从地底喷涌,混乱本源的气息滚滚席卷而上,露出那张面目模糊、如梦魇拼贴的“脸”。尖啸中,它的肢体像蛛腿,又像藤蔓般在空气中盘旋,试图撕开现实的结构。
林恩嘴角微扬,调侃着轻声道:“这次别再被控制了,伯克利。我可没力气把你从地狱里拎回来第二次。”
伯克利冷笑一声,脚步一踏,残影瞬间拉长,他猛然跃起,利爪状的黑炎在半空中凝结成弯月,直直劈向混乱的核心。
“我已经不是那个不知道怎么活着的恶魔了。”
(他的声音携着死亡的低鸣,如洪钟重击魂魄——每一次挥爪,都是从死界抽出的纯粹毁灭,空间甚至开始塌陷。)
混乱怒吼,伸出数十道影之触手缠住伯克利的四肢与喉咙,一股嘶哑的呢喃开始在他耳边低语:
“你…不过是被放逐的畸形…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混乱化作亡者的声音,化作曾死于伯克利之手的幻象,化作他昔日痛苦的镜像,在他心灵深处翻滚。)
伯克利闭上眼,一秒后猛地睁开。
瞳仁如死神般燃起紫火,他的笑意冷得像凛冬深夜:“你选错对手了。”
“我可是——管理者中最强的输出。”
(话音未落,他的背后展开巨大的残影之翼,利爪划破天穹,扭曲的空间像破布一样被撕开——混乱被拦腰斩断,尖啸着坠向地面。)
林恩右手挥动着时间的法杖,时间骤然减缓。片刻间,混乱再度凝聚,却已显颓势。
突然——
那团支离破碎的黑雾扭曲成一具熟悉的身影——洁白衣裙、长发披肩、双眼温柔。
秩序。
她以“秩序”的面貌走出黑雾,步伐踉跄,眼神迷茫又惊恐。她扑向林恩,泪眼朦胧。
“救我……林恩……”
(她的手指轻轻捧住林恩的脸,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烛火,唇边浮现出细微的血色。)
“救我。”
林恩的指尖一顿,金色的时间之弦在他掌中猛然一颤,几乎要崩断。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那双熟悉的眼睛——如梦魇,如天使。
伯克利骤然止步,眼神如刀,声音低如雷:“林恩,不要相信它。那不是她。”
林恩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微颤,仿佛万千年时光在那一刻凝固——而混乱,正在他的迟疑中,悄然蠕动。
—
(那一瞬,天地似被冰封。风停了,雪凝住了,甚至连光都仿佛不敢照进那双熟悉的、充满哀求的眼眸。)
林恩怔立原地,仿佛看见了往昔——在神明的殿堂之下,秩序曾轻声唤他,在寂静无声的夜晚轻抚他眉心,说着:“你是时间,我愿与你共渡永恒。”
如今,那声音再次响起。
“救我……林恩……”
他的手指冰凉,指腹轻触他脸侧,眼泪坠落的温度甚至比雪还要真实。
——可就在那泪落之瞬,伯克利已从天而降!
【轰——!】
他的利爪裹着浓重的死亡之息从斜上方掠下,毫不犹豫地将“秩序”的幻影拦腰劈开——黑雾四散,一声尖啸仿佛撕裂了天空,秩序的形象顿时崩塌,露出其下那团不断变形、沸腾如同烂泥般的“混乱本源”。
“够了,混乱。”
(伯克利落地,背对林恩,声音低沉却有穿透心脏的力量)
“你想骗谁?林恩是时间的化身,不是你捏出来的玩物。”
林恩低下头,掌心依旧颤着。指尖沾上的冰凉,并不是幻觉。他喃喃低语:“我知道……但我还是……”
“……看了一眼。”
混乱发出撕裂般的低笑声,它的身形再度蠕动,化作一条残破的幽黑裂缝,猛然遁入荒原大地之下。
“别想跑。”伯克利想要追击,却在裂缝前硬生生止住。
——不对劲。那股气息,不是完全逃走,而是分裂了。
林恩也察觉到了。他抬眸,视野中出现时间的流痕:一部分混乱向西南飘散,另一部分却顺着裂缝流向了地底,仿佛找到了某种“容器”。
“它分裂了自己。”林恩喃喃,“它学会了保命。”
伯克利将利爪收回,眼神依旧冷冽,但眉宇间带着些怒意。“你差点被它撕开。下次它如果变成邱白的模样呢?你会不会连命都送出去?”
林恩却只是看着远方那被混乱抽干色彩的大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它能化成‘她’,就代表——它已经触碰到了‘灵魂记忆’的边界。”
“它开始拥有意识了。”
伯克利沉默片刻,终于抬手拍了拍林恩的肩。
“别自责,你只是太像普通人了。”
(他半转过身,低声)“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让人值得信任。”
风再次吹过,吹散了残留的黑雾,也吹散了那双幻影的眼睛。
而地底深处,那道裂缝尚未闭合。
(风声终于安静下来,荒原之上只剩下两道熟悉的身影并肩而立,脚下是被战斗撕裂的大地,远处仍回荡着混乱逃窜时不甘的嚎叫。)
伯克利拍了拍手,身上的黑色利爪在轻微的颤动中收回,身后的“残翼之影也悄然隐去。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像是打了一场不尽兴的热身赛。
“这个东西虽然狡猾,好在并不强,我连十分之一的力气都没用上。”
(他甩了甩袖子,动作懒洋洋的,带着胜者的傲气)
林恩站在他身旁,慢悠悠地把风中乱掉的衣领拉紧了些,瞥了他一眼,语气不紧不慢。
“要不是‘时间’亲自加强了你的力量,你哪来的本事把它打成那副死样子?”
伯克利嗤笑一声,转头凑近他,眼中闪着调侃的光。
“哎哟,时间大人真是个好‘死亡拐’。”
(他故意咬重了“拐”字,嘴角的弧度带着点坏心眼)
“又能输出,又能辅助,天赋全点在我这儿了。”
林恩一边往前走,一边扶额叹气,语气淡定但掩不住嫌弃。
“……能不能少打一点游戏?”
伯克利:“不能。”
林恩:“……”
伯克利(理直气壮):“打游戏和打混乱是一回事,都是对敌人的尊重。”
(林恩没再搭理他,只是召唤出空间之门,两人一道穿梭回了现实世界——京城的冬夜正静静落雪,世界安详得仿佛刚才那场战斗只是梦境。)
【——嘭。】
(公寓大门被推开,温暖的暖气扑面而来,邱白不在,只有雪球正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打盹。)
林恩脱下风衣挂好,把围巾甩到一边,走进厨房烧水。伯克利自来熟地躺回沙发,顺手把猫拎起来放到自己腿上。雪球挣扎两下,放弃抵抗。
“老实说,”伯克利盯着天花板,语气忽然低了下来,“它要是再变成‘秩序’,你真会心软吗?”
林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泡好了两杯红茶,端了一杯递给他。
(他在沙发另一侧坐下,眼神平静,但红茶轻晃出的细波,透露出内心的不安。)
“我不确定。”
伯克利叹气,声音带了点疲惫,也带着熟悉的刻薄。
“你迟早得下定决心,她已经不在了。混乱是个投机取巧的东西,它总是能拿你心里最深的部分来欺骗你。”
林恩默默点头,指尖敲着杯沿。
“所以我才叫你来。”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只剩雪球呼噜的声音。)
伯克利忽然一笑,侧头看他。
“那我是不是该收点出场费?毕竟今天表现得这么英勇帅气。”
林恩:“红茶够不够?”
伯克利:“要不再加点苏格兰威士忌?”
林恩:“……你走吧。”
伯克利(靠得更近了):“舍得让我走?”
林恩:“不舍得才更该送你走。”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笑了。窗外雪花静静落下,混乱的踪迹暂时隐去,短暂的安宁属于这两个不太安分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