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难道就因为这件事你就要与雪声和离吗?!”
虞栖一直在等容雪声的反应,但是被她口中的话所惊到的容父却率先出了声。
虞栖神情淡淡地看向容父,意味不明的问:
“那个孩子……当真是难产了吗?”
她想过容父容母会为容雪声善后、会为容雪声找着看似无辜的理由,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堂而皇之搬出这种借口来。
虞栖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眼底的乌青犹为明显,但却并未折损她半分风姿,甚至举手投足之间还多了几分理智与洒脱。
用系统的话说——
这叫独属于单身带崽的美。
容雪声挣脱徐景玉搀扶的手,在听到虞栖亲口说出“和离”二字时,脑中一片轰鸣,仿佛天地之间乍然寂静下来,钻进耳中的只有虞栖的声音。
他来晚了一步,但从虞栖口中的话大概能猜到爹爹究竟说了什么,于是就在容父再次开口之前,他朝着自家爹爹摇了摇头,走到虞栖面前扯住她的衣袖,一双杏眼难得露出几分脆弱来,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但是虞栖明白——
他是在向自己服软。
当然,是用他的方式。
“……先进去好吗?”容雪声轻轻地扯了扯虞栖的衣袖,但是手上却没有多大力气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捏着一张轻飘飘的纸。
虞栖安静地盯着容雪声,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些属于犯错之人该有的愧疚,但是很可惜,她似乎没有发现。
他只是害怕自己会真的跟他和离而已。
“也好。”虞栖勾了勾嘴角,点头应允。
她忽然想起,过来的急,她似乎没有准备好和离书,不过小少爷的屋子应该有笔墨吧?
应当是的,她之前要陪着容雪声便将有些书搬到了房中,那里自然是有笔墨纸砚的。
虞栖爽快的态度倒是让容雪声有些没想到,但也只错愕了片刻,便抿着唇,跟在虞栖身边,仿佛是打算就这么跟着她回去。
虞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不解的看着容雪声: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在坐月子?孩子的事先不说,你能不能也顾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容雪声,没有人会永远替你着想。”
虞栖近似冷酷的话语回荡在容府上下,不少下人都错愕的抬起头看了过去。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往日待少爷温柔体贴的少夫人居然会说出这种无情的话来,少爷可是才生完孩子,身体还虚弱着呢!
难道少夫人是将孩子难产的事怪到少爷身上了吗?
虞栖自然知道有不少人向她投来目光,但是她并不在意,毕竟知晓实情的人不多,难免不会以为她中举后开始嫌弃“糟糠之夫”。
于是忽略那些目光,虞栖叫了两个离得近的下人,让他们扶着点容雪声。
随后自己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小院而去。
容雪声低着头,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下人小心翼翼的牵着,鼻尖呼出的气凝结成委屈,脸色有些难堪。
虞栖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过。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无声无息之间又被拨回到原点。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虞栖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徐景玉担心问容父:
“容叔,我们不过去瞧瞧吗?”
容母叹了口气:“景玉,既然平安无事,你也回府上吧,我让人送你回去,你母亲今早送信过来,正等着你回去呢。”
这些毕竟是家事,景玉又是个未嫁人的公子,还是不要掺和其中了。
徐景玉欲言又止,看了容父一眼,见容父也无挽留之意,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待徐景玉离开,容父冰冷的手指摸索着容母的掌心,忽然感到有些迷茫:
“妻主,雪声该怎么办呢?”
他望着小妻夫离开的方向,像是预见了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
*
“咔哒——”
下人匆匆退下,当门口最后一丝缝隙消失,撒在虞栖身上温暖的光影也被收走。
虞栖转身,静静的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容雪声: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容雪声,作为孩子的母亲,我想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容雪声紧紧攥着手,眼眶湿润,眸中像是生起一片朦胧的雾气,将落未落的泪珠挂在他的眼睫,显得十分可怜。
明明这副看似乖顺的外表是打动人的最好利器,但可惜的是——
容雪声似乎永远都抓不住重点。
听到虞栖冰冷的问话,容雪声唇瓣颤抖,声音嘶哑的说:
“你难道心里只有他吗?昨晚我早产,差点死在那里,可你最关心的还是他!你就不能先问问我吗?!”
真的好疼啊……刺鼻的血腥味从他身下传来,打湿垫在他身下的褥子,一点也不暖和。
若是那时虞栖在……不,虞栖在的话,根本不会让他经历这些。
可是没有。
他没有等到虞栖,明明他已经求过肚子里的孩子很多次了,让他再等等,等到虞栖回来的时候再来这世上,可马车只不过是颠簸了几下,孩子便闹着要出来。
容雪声吸了一下鼻子,明明提前就告诉过自己不要激动,可是一旦对上虞栖冷淡的双眼,他便无法再冷静。
于是心底被淹没的委屈也随之升起,说出的话也与最开始的想法背道而驰:
“是,那个孩子是被我丢下了,生死未卜,可以了吗?!”
回答他的,是虞栖盛着悲伤的安静双眼,就连嘴角那抹笑意,都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和……
失望。
虞栖闭了闭眼,简单的道出自己的猜测:
“容雪声,虽然我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真的想丢下孩子。”
他们彼此对峙着,面前忽然出现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虞栖捏住玉佩红绳的一端,慢慢却坚决的将自己从失望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可最后,你还是做出了那种决定。”
“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真相,但却还是选择对我说出那些赌气的话,容雪声——”
“你其实才从不在乎我们。”
容雪声目光怔然,愣愣盯着那块玉佩,喉中忽然哽住。
失而复得的感觉席卷而来,容雪声有太多想问的了,但却隐约明白——
他好像已经没有资格了。
犹如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容雪声终于冷静下来,掀起眼眸,欲言又止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面前却忽然落下一张纸——
“和离书……”
虞栖捏着一角,十分平静的说:“你我之间,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