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灵觉得自己再次被席间太太们的眼刀剐了一下。
她脾气也上来了，索性配合谢泽青，把狐狸精的罪名贯彻到底。
“谢谢，但我不喜欢吃鱼，只喜欢喝汤，怎么办？”她轻扶一下碗沿，眉眼半弯。
谢泽青看着她，笑了，“娇气。”
然后捞过她的碗，用勺子替她撇干净鱼肉，放进自己的餐盘，等碗里只剩下浓白的鱼汤，才递过去。
安岚的胸膛大幅度起伏，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攥成拳头。
范夫人像是根本没看见这些，笑眯眯和褚嫣说，“可惜明天又要上课了，不然让薇薇带你一起回京市，来家里玩两天。”
褚嫣注意到安岚紧绷的腮肉，眼神示意谢郁白，一边回范夫人，“会有机会的。”
谢郁白手指搭在餐桌转盘上，缓缓转动，安抚母亲，“您想吃什么，我给您盛。”
安岚面容冷硬，“我不喝鱼汤，膈应。”
谢郁白苦笑，最终替母亲盛了一碗甜口的什锦蜜汤。
吃罢午饭，一行人先送范家母女上车，方太太留在后面，看一眼安岚的脖子，嘴里碎碎念，“这事儿闹得……我都没法交代……”
安岚不耐烦地打发人，“等珍珠拍下来，我派人送到方家，就不亲自上门了。”
方太太笑逐颜开，“你客气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好在范夫人喜欢你儿媳，将来给你们嫣嫣当靠山，也算是亲如一家。”
安岚冷冰冰地反问，“儿媳的靠山，算哪门子一家人？”
方太太一琢磨，那的确只能算娘家人。
司机把车停进门廊，她讪讪地往车里钻，“先走了，改日一起打牌。”
安岚摆摆手，转身往楼上去，褚嫣和谢郁白跟在后面。
“我有话单独和你大哥说，那个女人，你们想办法支开。”
其实用不着他们想办法，越灵已经自己下了楼，正远远站着等褚嫣。
安岚经过她的时候，鼻子里嗤一声。
越灵没事人似的往前走，“褚总，我这趟是来找你的。”
褚嫣对此并不意外。
谢郁白往前台走，“我结账，你们聊。”
褚嫣找了大堂西侧的休闲茶咖，“要喝点什么吗？”
越灵自嘲地笑，“鱼汤都喝饱了。”
褚嫣没跟着笑。
越灵和谢泽青的事情，她一丁点都不掺和，随他们折腾，底线是不能影响合作。
越灵明白她的意思，正了色，“两件事，一是龙腾那边知道我跟你走得近，最近又回头来收买我，我跟他们推拉，相互给点信息，不过你放心，都是你二叔让给的，我猜他在做局。”
褚嫣点头，“我知道，你就配合两边递话，只做中间人，立场别太分明，越摇摆，龙腾越容易相信你不是在做戏，而只是唯利是图。”
“你放心，我活二十几年，全用在唯利是图上了，你二叔谨慎又精明，到现在还怀疑我的立场，怕我随时反水，他是我见过心思最深的奸商，谁都不信，只信他自己。”
褚嫣被这个说法逗笑了，“看来你们是高手过招。他不信你也好，对龙腾来说更是雾里看花了。”
“说到这个，龙腾之前的二当家，后来掉出董事代表的那个伍正，现在被派去管理龙腾招商二部了，你二叔暗中帮了他几次，让他签下几笔招商大单，重新得到了邵总信任，伍正现在死心塌地成了你二叔的人，这招反间计很成功。”
褚嫣神色淡淡，“伍正我知道，郁白父亲从前的司机，三姓家贼，本就是软骨头，最容易策反。”
越灵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原来如此，不过凭你二叔的疑心病，肯定也不会完全相信他。”
褚嫣认可，“只要能搅合得龙腾自顾不暇，给集团争取上市准备时间，就算达到目的。”
越灵点点头。
“第二件事，e小贷的项目人我联系上了，巧的是他们最近也在容城，我怕你学业上时间匀不开，就跟着你大哥一起过来，跟他们约了后天晚上喝酒，你说的，先交朋友，套套近乎。”
褚嫣笑眯眯看她，“我跟你说过这件事不必太花精力。你为了跟大哥出差，店都不顾了？你别忘了我是述梦股东。”
越灵翻白眼，“你放心，我不在也影响不了酒吧生意，该怎么营业怎么营业，我雇员工也不是用来吃干饭的。”
她也后悔，早知道是今天这种场面，她才不跟着来。
褚嫣不逗她了，“刚才是委屈你了。后天晚上的局我也去，做戏做全套，多个人你也不必那么绷着劲，你把时间地址发我。”
“离你学校稍微有点远，而且定的是晚上九点的包厢，你确定吗？”
越灵不怕别的，只怕被谢泽青知道后又跟她翻脸，给她扣一顶拐带女大学生出入不良场所的帽子。
“没事，我有保镖。”
“那行。”
二楼包房，安岚掀了面前的餐碟。
“你是疯了吗？！让我得罪范夫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谢泽青手里夹着烟，在窗台的烟灰缸轻抖烟灰，并不转头看母亲。
“咒自己生病住院，对您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安岚咬着牙，“我不这样说，你会愿意回来？”
她想了想，又很不忿，“我即便真住了院，你带那样一个女人回来看我，摆明了是要让我病的更重！”
谢泽青冷脸转过来，“飞机落地，她去她的酒店，我去我的医院，本来也见不着。您一通电话改了口，地址变成天香居，我自然掉头接她，既然吃饭，添双筷子又如何？”
安岚抚着胸口大喘气，“你要气死我！郁白！你看看你大哥，还有个人样吗！”
谢郁白从门口走进来，揽她肩膀，“您刚才没吃几口，我叫厨房再上些汤圆？”
安岚一拍桌子，“气都气饱了！”
谢郁白抬头，“大哥，你陪妈回老宅？”
“我不要他陪！免得他继续气我！”
谢泽青掐了烟，唇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我不回老宅，住酒店。”
安岚一愣，“你住什么酒店？你要是敢跟那个女人开房，晚上睡一张床上，你就是要逼死我！”
谢郁白皱了下眉，觉得母亲的话实在难听，手按在她肩上，“您消气，我送您回老宅，总行吧？”
安岚深深吸气，拍他的手背，“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谢郁白想了想，还是俯身提醒，“人家既然来一趟，好歹是客，您顾着大哥的体面，就是顾着自己的体面。”
安岚不说话，板着脸生闷气。
谢泽青脚踩垃圾桶，倒掉烟灰缸里的两个烟头，重新搁回茶几上，终于开口，“郁白，你去忙，今天麻烦你和嫣嫣了。”
“自家人吃饭，不叫麻烦。”谢郁白看了看表，“时间不早，我跟嫣嫣先回家，换身衣服还得去集团。”
谢泽青一愣，“你们现在……”他停顿，换了种问法，“你搬出去住了？”
谢郁白点头。
安岚趁机冷哼，“一个个的，都不把家当家！”
谢泽青无奈地转头，“您够了。没完了？”
安岚不再说话。
谢泽青到底还是软了态度，“您有司机，用不着我。我送朋友去酒店安顿，晚上回老宅住，您让管家给我留饭。”
安岚终于冷冷看他一眼，轻“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