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心里有了主意，问：“公子打算怎么合作？”
程舟心中一喜，道：“请姑娘移步。”
两人又进了悦香楼，程舟选了一个雅间，让伙计上了上等的茶水，等俩人坐下，黎书让凝珠和三娘也不用回避，直接坐在旁边就好。
程舟见状也不反对，拿起茶具开始娴熟的沏茶，黎书看着他动作行云流水，很是赏心悦目，程舟看她表情，又是一笑，
“姑娘，跟那位公子认识？”
一说起陆征，黎书就一股气腾然而起，她眉头一皱，没好气道：
“不认识。”
这是在赌气呢！程舟一笑，也不在意，将沏好的第一杯茶递给她，又给凝珠和三娘各斟了一杯，刚摘的雨前龙井，沁人心脾，黎书浅尝了一口，揶揄道：
“这龙井价值不菲，公子一会儿不会让我付钱吧？”
程舟又一笑，知道她是调侃他，也不生气，道：
“这是我第一次请姑娘喝茶，岂会让姑娘破费？”
两人相视一笑，黎书放下茶杯，直入主题，“公子打算怎么合作？”
程舟一笑，他最欣赏黎书的这点，从不拐弯抹角，交谈起来也不费力。
“我负责提供运输和人力，姑娘只需提供制扇秘诀，咱们携手，我助姑娘成为大虞第一女富商，如何？”
黎书心中一紧，看着程舟，她的确有制扇秘诀，只是没想到这人眼光如炬，这么快就发现了。
“制扇不过是寻常手艺，公子怎么这么断定我有秘诀？”黎书不动声色。
程舟道：“姑娘的染丝工艺天下一绝。”
虽说制扇流程大同小异，但黎书的扇子之所以畅销，只因为一点，她的扇子颜色很特别，能染出别人染不出的颜色，单这一点，别说制扇，哪怕是做布料生意，一样可以畅销大虞。
临走前，黎书在百宝斋放置了几个染缸，万行将庄子送来的大半蚕丝都染好了，只是扇子卖得快，它来信说，染料已经不足。
黎书也正为这件事发愁。
程舟看她犹豫，也不催促，其实他也不明白，黎书是官家小姐，几乎很少出门，又加上她之前生病，整日卧床，她是如何习得染丝手艺的，而且据他所查，蒋如海虽然经商不错，但并没有涉及染丝一行，这黎书是如何学的呢？
两人各有心思，黎书突然道：“我可信的过公子？”
这才是她的顾虑所在，程舟这个人，她现在还看不清，若是两人合作，她的制扇手艺难免不会泄漏，而若是他接近她，目的不纯的话，将来有一日难保不会反咬一口。
程舟苦笑，“原来姑娘是信不过我。”
两人正说话，黎书忽然看见几人走了过来。
“晏公子，我听说你那个未婚妻回来了？她难道真的没死？”林博看着晏城问。
黎书饮下一口茶，听得晏城回答：“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怎么？那黎府大小姐已经签了字准备退婚了？”林博道。
黎府大小姐黎书跟将军府晏城的婚约众人皆知，同样，若是一方退婚，必须有黎大小姐的签字，也是众所周知。
晏城正为此事发愁，他听说黎书跪了祠堂，黎成朗不许她出门，他这几日都没见到她。
“没有。”
袁珂忽然道：“我听孟津说，黎府大小姐容貌更胜黎画一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长得再美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退婚，一个被退婚的姑娘，谁还敢领回家？不过，即便不能领回家，玩玩也是可以的，你说是不是，晏公子？”林博嗤了一声。
又道：“还是说，你已经尝过人家的滋味了？不如给我说说，这官家大小姐滋味怎么样？”
眼看林博说话越来越下流，晏城皱眉，便随口回道：“身上没几两肉，瘦的跟竹竿一样，再说了，一个将死之人，难道你也有兴趣？”
林博实在好奇，道：“比醉香阁的香香姑娘如何？”
袁珂一笑，“林公子，香香姑娘可是醉香阁的新头牌，长得如花似玉，绝色无双，一个病秧子能跟人家比？”
袁珂看了看周围，又神神秘秘道：“醉香阁的老鸨放出消息，说那香香姑娘要接客了，十万两一夜。”
几人咋舌，林博闻言却是低头一笑 ，袁珂看了他一眼，“难道林公子有兴趣？十万两，林公子有没有这么多的家当？”
言语间颇有些嘲笑的意味，林博瞪了他一眼，几人进了房间后，声音渐闻渐弱。
黎书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浮浮沉沉，眼神变得幽深，凝珠却是气的满脸通红，刚要站起来，就被一只手掌压住，凝珠惊讶，程舟快速收回手，道：“与这种人做口舌之争，伤身份。”
“无妨。”黎书语气淡淡。
程舟看着黎书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她心里定是难过的，遂安慰道：“人要为自己而活，姑娘在叶县已经杨帆，到了京城便是远航，姑娘心智坚韧，我很佩服。”
黎书莞尔一笑，“程公子跟我合作不会后悔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承诺。
黎书又是一笑，“公子既然可以提供货船还有人工，那么这分成便按四六分如何？”
虽然程舟可以提供外在的条件，但黎书的制扇秘诀才是核心，没了它，程舟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黎书也可以重新租货船，可她嫌麻烦，又要同官府周旋，费时费力，且忠阳侯府那边还等着用扇子。
四六分，程舟占四，她占六，是最公平的方法，谁知程舟微微摇头，道：“三七，我三，姑娘七，即可。”
黎书抬头，不明所以，这世上还有不想多赚钱的人？
程舟道：“我跟姑娘相见投缘，这是第二份见面礼。”
这话很耳熟，当初在叶县的时候，他也这么对她说。
“不后悔？”
“不后悔。”程舟将杯子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黎书看着他，忽然道：“凝珠，你去帮我叫一份叫花鸡，我饿了。”
凝珠应声，三娘见状也跟着去了。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黎书对程舟道：“我虽是黎府嫡女，但母亲走的早，家里还有一个后母，无人可仰仗，公子想必已经看出来，我已经无路可退，我若信公子，将来有一日，若是重蹈覆辙，便是坠入万丈深渊，无法翻身，也许连自己的命护不住。”
黎书语气微凉，眼眸深沉，“而且我这人最恨的就是背叛。”
程舟看她眼神坚定，眸中黑白分明，脊背瞬间划过一丝凉意，她是认真的。
黎书说完，拿起杯子晃了晃，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到程舟道：
“我本名程昭。”
黎书一愣，忽然抬眼看他，眼神有些复杂。
程舟仿佛没看见一样，继续道：“我是江南程家的大公子，程家经营布料生意，在那边是首屈一指的富商，但我自小不在江南长大，我是在京城出生，可我对挣钱并无兴趣，只是家母得了病，大夫说她最多还有三年的期限，她还有一个夙愿未了，我要替她完成。”
与其说是她的夙愿，倒不如说是他的心结。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黎书自然听明白了，“所以，你需要一个回来的身份？”
程舟点头。
“好。”
程舟看着她目光清亮，没有一丝瞧不起的意味，“你没有什么，想法？”
黎书灿然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我无意偷窥，公子既然对我坦白，我便尊重，你放心，这话到了我这，便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程舟一笑，心底蓦然一松，凝珠和三娘也带着叫花鸡回来了，程舟将鸡肉散开，放入黎书面前的盘子里，问：
“姑娘打算在哪里开铺子？”
黎书跟三娘对视一眼，道：“西二街，百花园。”
程舟手一顿，愕然看向黎书，“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