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见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两盘卖相意外不错的家常菜。
清炒时蔬、糖醋小排，都是她喜欢的菜。
她迟疑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傅闻星将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拉开餐桌椅，示意她坐下，“尝尝不就知道了？张妈家里临时有事，晚饭前回了家。我哥和雅君姐出去了。冰箱里有食材，总不能饿着。”
她依言坐下，目光还是忍不住黏在他身上。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紧实流畅的线条，中午沾染咖啡渍的那件衬衫已经换掉。
昏黄的餐厅灯光柔和了他的侧脸，连带着他此刻垂眸盛饭的动作，都透出一种陌生的烟火气。
“试试看。”
傅闻星将盛好的米饭放到她面前，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温月见夹了一块小排，味道竟出奇的好，远超她的预期。
她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和赞叹：“很好吃，真的！”
傅闻星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眼尾，嘴上却说：“看来第一次实验还挺成功。”
气氛安静下来，温月见小口咬着排骨，偷偷用余光瞄他。
看着他握着筷子的修长手指，昨晚模糊的记忆碎片不合时宜地翻涌上来。
她别开眼不再看，脸颊的温度却更烫了些。
“明天和唐小姐吃饭，”傅闻星开口，“你想去哪里？”
温月见应：“我都可以，看雅君姐和嘉盛哥方便吧。”
傅闻星蓦地想起傅嘉盛的话。
“月见身旁可从来不缺优秀的人……叶书宇……捷足先登？”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玻璃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题刷完了？”
温月见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的话题转移得这么快，“还没……有点卡在最后一道大题。”
“哪一科？”
“……数学。”
温月见老实回答，想到那道让她头大的题就有点蔫，“立体几何的综合题，证明线面垂直后还要算个体积比，辅助线画得我头都晕了。”
文科生的数学，尤其是空间想象要求高的几何部分，常常是她的痛点。
傅闻星他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动作利落。
“吃完饭，我给你讲题。”
温月见怔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傅闻星要给她讲数学题？
看着她瞪圆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疑惑，傅闻星停下动作，低眸睨她。
“怎么？”他反问，“觉得我看不懂你们的数学题？”
温月见脸一热，连忙摆手，“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主动提起和学习有关的事情。”
她刚放下筷子，碗筷就被傅闻星收走。
没来得及阻拦，他已经端着碗碟进了厨房。
温月见看了眼窗外，太阳没从西边升起。
傅闻星转性了？
他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漫不经心地擦干手，“上楼。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明知道他话的意思，温月见却觉得莫名暧昧。
她声音低下来，“去……我房间吧，光线亮一些。”
傅闻星进了房间后，温月见才想起来床上还有件内衣没收起来。
可他已经跟在身后进来了，她匆忙奔过去将内衣藏在身后迅速背过身。
傅闻星坦然地在书桌旁坐下，目不斜视，似是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温月见转身打开衣柜的间隙，没注意到他悄然红了的耳根。
她回到位置上，找出那张试卷给他看。
温月见不质疑傅闻星的能力，他每次都能拿下她给的理科数学试卷满分。
他的解题思路，她一听就懂。
温月见趁热打铁又问了好几道同类型的题目。
傅闻星的空间想象力很好，每次都能精准找到合适的辅助线位置。
在磨炼几道题后，她逐渐掌握。
温月见由衷夸赞：“你比我数学老师讲得还好。”
傅闻星还捏着她的笔，在指间转了几圈，假装不经意地问：“听说叶书宇是你们数学年级第一，和他比起来，我们谁更厉害点？”
她眉心一跳。
这问题怎么听都像送命题。
但其实在他问出口的瞬间，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不管叶书宇在不在场，温月见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你想听客观的还是主观的？”
她没等傅闻星回答，就自顾自说：“客观来说，你们一个理科一个文科，没有可比性。但一般而言，文科数学会更简单一些。叶书宇的数学最高只考过148分，这个分数是他的上限。
但你拿满分，不是因为你只能考满分，而是这张试卷只有150分。所以当然是你厉害。”
“主观上来说……”
温月见特意停顿，抬眼看他的反应，他果真被吊住胃口，蹙起眉，等着她的后文。
她弯起眼，“还是你厉害。”
其实不管和谁相比，傅闻星在她这里，都是必选题。
只是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窗外月光倾泻而进，晚风微凉。
温月见盖上笔，“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傅闻星捏着笔的指尖停顿了半秒，笔尖悬在草稿纸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
他随手将笔收进口袋里。
温月见正想说那是她的笔，傅闻星就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书桌一角的光线。
她屏住了呼吸，手指蜷缩着，下意识握住了桌上的另一只笔，冰凉的塑料触感让她稍微找回一点清明。
“嗯，晚安。”
傅闻星走到房门口，手搭上门把，动作流畅地拉开了门。
就在温月见以为他会就这样离开时，他却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傅闻星微微侧过头，“明天见。”
她心跳骤停了一瞬，声音软下来，“明天见。”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合拢。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温月见一个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属于他的清洌气息。
那紧绷的弦倏然松开，她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心脏剧烈擂动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温月见想起在许碧云看的小说里，偶然瞥见的一句话：明天见，是最无声的告白。
她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皮肤，才惊觉自己的脸有多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