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御书房丢尽了脸面,女儿许妙音被打入冷宫,许将军府就一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许将军(许贯中)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
他戎马半生,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才人,居然把他将军府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定国公府那边虽然递了话过来,让他安分守己,不要再生事端。但许贯中是什么人?他岂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明面上他不敢跟定国公硬碰硬,但暗地里,他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这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就对着墙上挂着的一张边关地图发狠。
地图上,用朱砂圈出了几个重要的关隘,那是他曾经浴血奋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地方。可如今……女儿蒙冤,家族受辱,他却只能憋屈地待在京城,连个屁都不敢放!
“爹!您就别憋着了!那苏锦屏害得妹妹那么惨,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许二公子(许承嗣)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愤愤不平的表情。
他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斗鸡走狗,惹是生非,但对他那个妹妹许妙音,却是真心疼爱。
“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许贯中正在气头上,看到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更是火冒三丈,抄起桌上的砚台就想砸过去。
许承嗣吓得一缩脖子,但还是梗着脖子嚷嚷:“爹!您打死我也没用!妹妹在冷宫里受苦呢!您就忍心看着她被人欺负?!”
“我……” 许贯中举起的砚台,终究还是没砸下去。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砚台往桌上一放,声音沙哑地说道:“我何尝不想替你妹妹出气?可是……你以为那个苏锦屏,是那么好对付的吗?她背后……怕是有人啊!”
他虽然莽撞,但不是傻子。
苏锦屏能从一个才人一路爬到嫔妃,还接连扳倒了许妙音和丽嫔(虽然丽嫔还没彻底倒台,但也是元气大伤),这背后要是没点靠山,打死他都不信!
“有人又怎么样?!” 许承嗣不服气地说,“咱们许家也不是吃素的!爹您在军中那么多年,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还怕她一个小小贵人不成?!”
“糊涂!” 许贯中瞪了他一眼,“这是后宫!不是战场!你以为凭着你爹这点军功,就能在宫里横着走了?皇后娘娘和定国公那边,可都盯着呢!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许承嗣被他爹这么一吼,气焰也消了些,但还是不甘心地嘟囔:“那……那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妹妹受苦?什么都不做?”
许贯中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谁说我们什么都不做?”
就在这时,管家刘伯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将军,梁府……梁太尉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想请您过府一叙。”
“梁太尉?” 许贯中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他跟梁冀那个老狐狸,虽然同朝为官,但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官,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深交。
他这个时候派人来请自己,是何用意?
“爹,梁太尉不就是丽嫔她爹吗?” 许承嗣也有些好奇,“丽嫔跟那个苏锦屏也是死对头!他找您……该不会是想……”
许贯中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梁冀这个老狐狸,怕是也坐不住了,想拉他一起下水呢!
“哼,算他还有点眼力见。” 许贯中冷笑一声,对刘伯吩咐道,“回帖!就说本将军这就赴约!”
……
许贯中依约来到了梁太尉府。
梁府的门面,比将军府要低调内敛许多,但内里的奢华和精致,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处处都透着江南园林的雅致和文人墨客的风流。
梁冀亲自在书房接待了许贯中。这位年过六旬的太尉大人,虽然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老谋深算的精光。
两人分宾主落座,下人奉上香茗。
一番不咸不淡的寒暄之后,梁冀终于切入了正题。
“许将军,” 梁冀放下茶杯,看着许贯中,语气带着几分沉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想必将军也听说了……小女近日在宫中,遭遇了一些……不白之冤啊。”
许贯中面无表情,心里却冷笑一声:不白之冤?你女儿干的那些事儿,还叫冤枉?不过,他现在有求于人,自然不会点破。
“梁太尉言重了。” 许贯中沉声道,“本将军也听说了丽嫔娘娘的事情,深感痛心。说起来……本将军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前阵子也是……唉……” 他故意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
梁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知道,许贯中这是在向他示好,也是在暗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是啊。” 梁冀也跟着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愤,“这后宫之中,人心险恶,防不胜防啊!谁能想到,一个看似柔弱无助的小小才人,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和……通天的手段!”
他这话,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苏锦屏。
“梁太尉此话怎讲?” 许贯中故作不解地问。
“许将军难道还不知道吗?” 梁冀看着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据老夫所知,无论是令媛许才人被打入冷宫,还是小女丽嫔如今身陷囹圄……这背后,都少不了那个流云轩苏氏的影子啊!”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苏氏,看似无权无势,实则……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她先是利用许才人的骄纵,设下圈套,将其扳倒。然后又故技重施,用那‘赝品端砚’案,将小女也拖下了水!若非老夫在宫中还有几分薄面,怕是……在冷宫里受苦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把自己女儿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了苏锦屏身上,还顺便暗示了一下自己的“能量”(能在三司会审中保下丽嫔)。
许贯中听着,心里虽然不完全相信,但也知道,梁冀这是在向他表明立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可以联手。
“哼!这个苏锦屏!果然是个祸害!” 许贯中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梁太尉,你我两家,女儿都遭了她的毒手!这口气,难道就这么咽下去吗?!”
“自然不能!” 梁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老夫今日请将军过府,就是想跟将军商议一下……如何才能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好!” 许贯中抚掌道,“本将军正有此意!梁太尉有何高见,尽管说来!只要能替我女儿报仇,我许贯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梁冀看着许贯中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暗暗冷笑。这个武夫,果然还是这么冲动。不过……也好,正好可以当枪使。
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老谋深算的从容:
“许将军稍安勿躁。那个苏氏,如今圣眷正浓,又有太后和皇后护着,想在宫里直接动她,怕是不易。”
“那依太尉之见……”
“依老夫之见,” 梁冀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咱们得……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