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词音母亲不是祝府明媒正娶的女子,而是一个为人所不齿的外室,是祝融在留恋烟花巷时迷恋上的一个风尘女子。
因为这个女子家世极低,祝融虽然心悦于她,却没有办法把她纳回家做妾,哪怕是地位低微如同正妻婢女的侍妾,祝词音的母亲身份也是远远不够的。
况且祝融的正妻是国公府大小姐,她不会容忍自己的丈夫祝融纳一个烟花女子为妾回来碍自己的眼。
祝词音的母亲生产之后,曾经抱着孩子去祝府门前哭诉,惹得祝融心疼,肝儿也疼。手忙脚乱的就想把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孩子接入府中。正妻没有出面,只是派出了一个老嬷嬷。祝融被正妻手下的老嬷嬷拦住。
老嬷嬷只说了一句话,便让祝融冷汗直下,“老爷,您还记得您户部尚书的位置是怎么来的吗?做人不能忘本。”
是了,户部尚书的位置是祝融的老丈人推举的。若是没有妻子一家的帮助,自己如何能平步青云呢?
祝融狠了狠心,对着祝词音的母亲说:“媚儿,你是我的心头肉,可是你也舍不得看我为难是不是?听话,先带着孩子回去。”
祝词音的母亲以为祝融和那些男人不一样,可是到头来,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皇亲国戚,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吃干抹净之后提上裤子不认人。
祝词音的母亲冷了心却为了自己的未来和孩子的未来不得不委曲求全,委身做了祝融的外室。
祝词音自有记忆起,便极少见过其父长什么样子,也是跟着母亲一起住在烟花巷。母亲生了孩子之后便伤了身体,不能接客,没了收入只能依靠祝融。
祝融在外面买了一座宅子,有配了几个奴仆。只不过祝词音记事以来,便有数不清的人到家门口闹事,指着祝词音母亲的鼻子骂“贱人”,指着祝词音的鼻子骂“大贱种生的小贱种”。
祝词音不明白,母亲告诉她,“这些都是你祝府的嫡母派过来羞辱我们母女的。”
祝词音那时想着,那个死老太婆死了就好了。
祝词音和她的母亲便一直在外宅生活了十四年。抛开来找事的人不谈,祝融找了有奴仆伺候他们,祝词音在外宅也算是半个小姐。加上母亲极其溺爱祝词音,祝词音从小便没吃过什么苦。
可是她并不满足,她一直知道父亲的祝府多么的恢宏气派,也知道父亲的兄弟也有一个女儿,在祝府里过的是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她也有了去祝府做千金大小姐的心思。
她要去祝府,可是第一步,那个老太婆必须去死。祝词音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她攒钱买了一小瓶慢性毒药,钻狗洞进了祝府,找到了祝融夫人小院子的厨房。
直到祝词音十四岁的时候,祝融的正妻终于染病在身,久久卧床不能起身,无心管理于府中的事情,祝融这才有机会提出纳妾的事情。
祝词音高兴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抱着母亲,眼睛红的吓人,像个疯子一样喊:“我们终于要成为人上人了!”
可是,还没等祝融八抬大轿,把她的母亲抬回祝府,她的母亲便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流氓打晕了拖进小巷,等到祝词音发现的时候,她的母亲衣不蔽体、死不瞑目。
直到很久之后,祝词音才知道,她的嫡母不好惹。祝词音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当时没有痛快地杀了那个老太婆,给了她还手的机会。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祝词音是祝融最爱的女子留下的唯一血肉,引得祝融心疼不已,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便把她以祝大小姐的身份接回府,虽然不是嫡出,可是对外宣称祝词音是他的长女,便给了她长女的名分。
从此之后,祝词音才有机会在祝福过上珠光宝气的日子。踏进祝府那日,祝词音在垂花门前驻足良久。汉白玉影壁上雕着百子千孙图,与她外宅斑驳的土墙判若云泥。偏房里躺着具乌木棺材,她刚刚去世的母亲穿着不合身的绸缎衣裳,口脂艳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这已经是祝融大发善心,能给她母亲最好的体面。
\"音儿,来见见你妹妹。\"祝融的手按在她肩头,暖得发烫。这是她第一次见祝卿好,第一面便被祝卿好身上发出的光晃的睁不开眼。
海棠树下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腕间翡翠镯子水头极好,衬得祝词音新裁的杭绸裙子像块抹布。她掐着掌心笑:\"阿好的簪花真好看。\"心里却想着昨夜在父亲书房看到的账本——这对翡翠镯子,抵得上外宅三年的嚼用。
一开始,祝词音装出一幅好姐姐的样子,将祝卿好哄得迷了心眼,祝卿好真的以为这个姐姐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便什么都与她交心。
可是没想到祝词音利用祝卿好的这些小秘密,在背后屡屡捅她的刀子。
三年的光阴在祝词音的绣针下游走。她学会用桂花油抿平碎发,将扬州胭脂调出最衬肤色的桃红,更擅于在祝卿好扑蝶时,祝词音在一旁\"不慎\"跌落池塘,惹得全家人心疼不已。当妹妹跪在祠堂挨罚时,她便端着姜汤去祠堂,柔声细语哄的对方原谅她。
这一招她屡试不爽。
祝卿好虽愤怒不已,可因早早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在祝福中并没有人信她的话,就让祝词音一直骑在头顶上撒野。
祝词音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便是祥云山诬陷祝青好将她推下山,若是那一击成功,现在站在这皇宫之中,风光无比的人,应该是她祝词音。
皇宫廊下鹦鹉突然扑棱翅膀,将祝词音从回忆中惊醒。她精心描画的远山眉皱成一团平添几分戾气,额间花钿是今晨用凤仙花汁新染的,也因为皱着的眉而失去了本来的形状。
祝词音不由得握紧了袖口中的青瓷瓶。不远处的海棠开得正好,像极了母亲咽气时袖口晕开的血花。
祝词音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祝卿好,心中暗暗发誓,今日你可逃不脱了,必定让你身败名裂!
似乎是有所感应。元明澈转过头,低头看着躲藏在他身后的女子,不出意外的看见了那一脸阴狠狠毒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