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启本想让她起来回去,没想到打开门便见她在伞底下好好坐着,唇边瞬间就扯出一抹冷笑。
“夫人好本事,连瞿来都不听我的话了。”
魏熹宁神思早已不知跑哪儿去了,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燕启的声音响起来,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为了不牵连瞿来,魏熹宁着急忙慌又跪了回去。
“是我要瞿来取了伞来,他只是个侍卫,此事怪不得他。”
瞿来此刻打伞收伞进退两难,只能默默低下头,不敢和燕启的目光对视。
听到魏熹宁为瞿来辩解,燕启心底莫名窜上火苗,扫了眼低着头的瞿来。
“违抗命令,明日自己领罚。”
“是。”瞿来没有解释一句,也深知这个惩罚躲不过去,只能无奈拿着伞离开了院子。
头上的伞没了,瓢泼大雨瞬间就将魏熹宁淋了个彻底。
她看着瞿来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心底的悲凉更甚。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帮她的人都要落得这个下场?
“我都说了是我叫的,侯爷为何还要惩罚自己的人?”
燕启懒散靠着门框,难得耐心,竟跟她解释了起来。
“是你叫的还是他主动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他,都违抗了我的命令。“他顿了顿,又接着道,”这事便让你长个记性,不想拖旁人下水,就要学会唯命是从。”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进了屋,也没再提让她起来的事,直接关上了门。
这雨来得急,去得也急,没有下太久就逐渐停了。
只是她浑身湿透,在秋风中冻得嘴唇都隐隐发紫了。
晨曦微亮的时候,来伺候燕启洗漱的侍女才发现魏熹宁晕倒在院里,忙进屋汇报。
燕启坐在榻边,听完了微有一怔,暗道她身子真不争气,却忘了魏熹宁小产不久又接连受伤。
“送回去吧。”
等他洗漱完出了屋子,没再看到人,只是那一圈格外明显的水渍提醒着有个人在这儿跪了一夜。
燕启没有多看,直接出府去了。
秋杏昨晚被人送回来,春桃照顾到深夜才睡下,这大清早的又见夫人被人背了回来,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侯爷到底是多狠的心才会这样,她实在是不明白,再怎么说,夫人也为他生了小世子。
她一个外人都觉得难过,更何况夫人。
春桃不敢再想了,让人请了府医过来,替她换上干净衣服,又燃了两盆火替夫人驱寒。
便是这样,她也是在被窝里睡了半个时辰才觉得舒服了些,昏昏沉沉睁开眼由春桃喂了姜汤又不知怎么睡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夜幕都已经笼罩住整片天,魏熹宁浑身无力,虚弱地靠着床。
“秋杏怎么样了?”
听她问到秋杏,春桃的眼眶几乎是立刻就蓄满了泪。
“那板子大半都落在腰上,府医说……府医说,她往后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魏熹宁瞪大双眼,猛然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看向春桃。
秋杏做错了什么?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只因替她求情多说了一句话,便成了残废。
她突然想起燕启凉薄的眼神和话,“不想拖旁人下水,就要学会唯命是从。”
她的手死死抓住软被,只觉得胸闷气短,浑身都发着颤,许久说不出来话,良久之后才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跌靠回去。
“你好好照顾她,我没什么大事,让其他人伺候就行了。”她顿了顿,“这事先瞒着她,待我好些了去瞧瞧。”
勉强吃过几口东西,魏熹宁坐在床上发呆。
今晚的月亮很圆,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了,亲朋好友相聚,共赏婵娟的好日子。
往常她也会放院里的人半日假,回去和家人团聚。
可如今,她不知该怎么面对秋杏了。
第二日魏熹宁就去了秋杏那儿,她醒了一阵又睡下了,魏熹宁安静地给她把脉。
她曾在医书上看过,若是行针灸之法加以锻炼,说不定还有恢复的可能,所以才让春桃先别告诉她。
只是眼下仅是看脉象,也看不出来腿脚的好坏,她只能拿出私库的上等药材先给她将养着。
魏熹宁也不知上次的伤是不是伤到骨头落下了病根,淋了雨之后脚踝总是隐隐作痛,走路也不似常人那般正常,仔细看甚至有点瘸。
但她眼下无暇顾及这些,只想着如何让秋杏好起来。
比起她这点不适,秋杏要是无法好起来,下半辈子可算是完了。
她虽只是一个下人,但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魏熹宁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三日过后,秋杏才稍微精神了点。
魏熹宁刚看过她,老夫人院里就来了人,说燕启带着燕明出去玩了,今年就不用一起吃饭了。
“侯爷真是太过分了,将秋杏打成那样,如今中秋节也抛下夫人一个人……”说着说着春桃就红了眼眶。
魏熹宁倒是意外的平静,带着儿子出去玩,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陪魏心月,不过如此也好,她也实在不想面对这父子俩和婆母。
她不允许自己再继续闲下去了,闲下来只会更加难过,交代了其他人好生照料秋杏,就带着春桃去了铺子。
今日街上定然热闹,多接触这些烟火气和人气儿,心里也好受些。
但她没想到才在铺子里坐了一会儿,进来想要看病的人就认出了她。
“承平侯夫人?”那人满脸鄙夷的神色,“还有脸出来开铺子挣钱啊?”
春桃一听就不服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夫人怎么了?”
“你们夫人妒忌自家亲姐,害她落了骂名,我原来还当她是好的,原来都是为了骗好名声,我呸!”那人声量极大,今日街上人又多,几句话就引来了人围观。
春桃被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夫人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说着她就挽了袖子想要上前去,魏熹宁拉住了她,看向说话的人。
“我不知做了什么,还请说清楚。”
“嘿,还装傻呢?”那人转过头同旁边的人笑道,“说不过就想拿权势压人,怪不得侯爷要娶你姐姐做平妻,你这种心思恶毒的女人,哪个男人能看得上?”
其他的人也笑,对着魏熹宁指指点点。
“要我说啊,侯爷没休了这个女人真是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