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掐着林宇脖子的手在颤抖,他的体温如同融化的雪水一般从我的指缝间渗出。
守卫的尖刺划破了他校服第二颗纽扣的位置,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然而那道被蓝布勾破的伤口边缘,还凝着新鲜的血珠——这和上周夜探旧教学楼时,他为我挡下鬼手时迸溅的血点极为相似。
“晨子……”他突然开口,声音就像被揉皱的纸一样沙哑。
我低下头,看见他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眼尾还沾着刚才撞在墙上时蹭到的灰尘。
“别……别攥这么紧。”他咧了咧嘴,血沫顺着嘴角淌进了衣领,“我还没到需要你人工呼吸的地步。”
我喉咙发紧,用力吸了吸鼻子。
身后传来湛瑶的脚步声,她蹲下来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林宇额前的碎发晃动了一下。
“脉搏在回升。”她把指尖搭在林宇另一只手腕上,声音沉稳得如同定海神针,“他的生命力比看上去要强。”
林宇突然动了动,我刚要按住他的肩膀,他却撑着我的手背坐了起来。
校服后背撕开的布料挂在身上,露出大片擦伤,但他的眼睛亮得吓人:“那守卫的尖刺……是用聚灵石里的黑雾凝结而成的。”他喘着气,抬手拽住我的衣领,“刚才被掀飞的时候,我摸到尖刺表面有纹路——和上个月在实验室找到的古籍残页上,封印阵的纹路一样。”
我和湛瑶对视了一眼。
上个月暴雨夜,我们三个人在废弃实验室翻出半本《镇邪录》,里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阵图,说是能把怨气凝成实体。
当时林宇还笑着说这书像小学生画的,现在想来,那些纹路倒真和守卫身上的黑雾流动轨迹对上了。
“瑶瑶,你之前说护盾的能量节点在东南西北四个角。”我转身看向湛瑶,她正把郑神秘人给的碎玉攥在手心,玉上的幽光映得她眼底发亮。
“现在护盾破了个缺口,但守卫在修补。”她指了指还在嘶吼的守卫,那东西背后的黑雾正像活物一样往缺口处涌去,“得在它补完之前找到主节点。”
林宇突然扶着墙站了起来,战术刀在地上拖出火星:“我去引开守卫。”他扯下校服外套系在腰间,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黑t恤,“你们找节点,我扛得住。”
“林宇!”湛瑶着急了,“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就因为站不稳,才得趁现在。”他冲我挤了下眼睛,那是我们高中时约着翻墙去网吧的暗号,“晨子,记得上次在鬼楼里,我替你挡那口棺材吗?这回换你给我压阵。”
我喉咙发涩,摸出兜里的黄铜罗盘。
这罗盘是周校长从校史馆顺来的,说是民国时镇压过校园邪祟的老物件。
指针原本乱转,现在却突然定住了,针尖正对着正北方向——那是护盾缺口的位置。
“节点在正北。”我把罗盘塞给湛瑶,“你负责定位,我和林宇去引开守卫。”
“不行。”湛瑶攥紧碎玉,玉光突然大盛,“郑神秘人说过,碎玉能引动周围灵气。刚才我试过,护盾的能量流动和空气里的灵气走向有关联。”她深吸一口气,发梢无风自动,“如果我们能把自身的力量和灵气流动绑在一起……”
“像太极推手那样?”林宇突然笑了,虽然嘴角还在渗血,“我懂了!之前在武术社跟张老头学的,借势打势。”
守卫的尖刺又砸了下来,地面裂开了蛛网似的纹路。
我拽着林宇往旁边滚去,后背撞在碎石堆上生疼。
湛瑶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我的耳朵:“郭晨,你注意东边的风!林宇,西边的!我引中间的灵气——”
我抬头,看见湛瑶双手结了个奇怪的印,碎玉在她掌心流转着蓝光。
东边的风突然打了个旋,裹着我的力量往守卫的左腿卷去;西边的风跟着涌过来,林宇咬着牙挥刀,刀风裹着风势切开了守卫的右臂。
“对!就是这样!”湛瑶的声音提高了,“把你们的力量当作针,灵气当作线,缝住守卫的动作!”
守卫发出刺耳的尖叫,黑雾从伤口处疯狂涌出。
我趁机看了眼正北方向,罗盘指针抖得厉害,地面隐约能看见暗青色的纹路——那是护盾的能量脉络。
“晨子!看脚下!”林宇突然吼了一嗓子。
我低头,看见自己脚边的碎石正顺着某种轨迹移动,和《镇邪录》里的阵图重叠。
“是聚灵石在引动地气!”我喊道,“瑶瑶,节点应该在这些纹路交汇的地方!”
湛瑶冲我点了点头,碎玉突然发出刺目的光。
她的发丝飘了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揪着往正北方向扯。
我和林宇对视了一眼,同时发力——我借着东边的风扑向守卫的胸口,林宇的战术刀裹着西边的风刺向它的咽喉。
“轰——”
守卫的黑雾被撕开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泛着绿光的核心。
与此同时,湛瑶的碎玉“咔”地裂开了一道缝,她踉跄了两步,却仍指着正北方向:“纹路交汇点!快!”
我冲了过去,脚尖刚踩上那片暗青纹路,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周校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郭晨!郑先生的笔记里写过,破阵要结‘三才印’!左手掐子午,右手抱太极——”
我猛地想起前天夜里,周校长把我们叫到办公室,摊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郑先生说这是最后手段。”他推了推眼镜,“当年他师父破类似的阵,用的就是这个手势。”
我赶紧调整手势,左手拇指掐住中指第一节,右手掌心虚握成圆。
林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他的手搭在我右腕上,体温透过皮肤传来:“我记得,三才印要三人同施。”他转头看向湛瑶,她咬着唇,把碎玉按在左手心,另一只手结出同样的印。
三双手叠在一起的瞬间,空气里响起了蜂鸣般的震颤。
我感觉有股热流从脚底窜了上来,顺着手臂涌进叠着的掌心。
守卫的嘶吼突然变了调,黑雾开始疯狂旋转,像要把我们卷进去。
“就是现在!”湛瑶喊道。
三股热流撞在一起,炸出了刺目的白光。
我眯起眼睛,看见正北方向的地面裂开,露出埋在地下的聚灵石——和之前见过的不同,这块石头表面爬满了暗红的纹路,像血管一样跳动着。
“咔嚓——”
护盾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碎成了漫天星子般的光点。
守卫的黑雾“滋啦”一声消散,露出后面的走廊——可还没等我们松口气,前方突然亮起了刺目的红光。
那光来得太突然,我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
等再睁开眼时,一道半透明的红色屏障横在走廊中间,表面流转着和守卫尖刺上一样的纹路。
屏障后面影影绰绰能看见几尊石像,轮廓像极了校史陈列馆里的“建校先驱”雕塑,可它们的眼睛正泛着和聚灵石一样的绿光。
林宇突然踉跄着扶住墙,我这才发现他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刚才的动作早把结痂的地方扯开了。
湛瑶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势,碎玉的光已经弱得像将熄的蜡烛。
周校长从后面跑了过来,手里攥着急救包,可他的目光却盯着那道红屏障,喉结动了动:“这……这比之前的护盾强十倍不止……”
我摸了摸屏障,指尖刚碰上去就像被火燎了似的缩了回来。
屏障表面泛起涟漪,里面的石像动了动,其中一尊举起了手里的“书卷”——那书卷的边缘,分明沾着和林宇伤口上一样的蓝布纤维。
“晨子……”林宇扯了扯我的衣角,他的声音又弱了下去,“那石像……脖子上的项链……”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石像脖颈处挂着个银色吊坠,在红光里泛着冷光——那形状,和郑神秘人给我们的碎玉一模一样。
走廊尽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红屏障突然泛起了血一样的颜色。
石像们同时转头,它们的下巴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我攥紧了战术刀。
身后是昏迷的林宇、喘着气的湛瑶,还有鬓角沾着血的周校长。
前方是泛着红光的屏障,和屏障后张着嘴的石像。
而在更深处,那道在黑雾里睁开的眼睛,似乎又近了一些。